泌尿科二三事

杜桂是人民医院新来的护士，不久前才从护理学院毕业。护士长青蒿觉得跟枸杞有眼缘，说话也投机，于是就安排她同自己一个科室，在11楼的泌尿科，主要负责给病人换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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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病房住着一个小男孩，看模样应该是小学生，清澈稚嫩好奇的眼神，一脸茫然，被父亲领着，说要做包皮手术。父亲一脸正色，讯问了很多问题，小朋友在旁边坐着，拨弄着手指，神游天外；医生护士们很难正经下来，每说一句就要忍不住笑一声，但是又不敢太放肆，憋的很辛苦。杜桂只是跟着护士长熟悉环境以及如何跟病人打交道，在旁站着，看小男孩一脸懵逼的神情，忍不住掩口笑出来。

手术后的第二天晚上，不知什么原因，小男孩夜里突然哭起来，撕心裂肺，沙哑哭喊着叫疼。杜桂恰巧值夜班，听到哭声立刻从半打盹的状态醒过来，匆匆赶到病房。小朋友的妈妈拉着他的手，怒气满面，骂道，哭什么哭，是不是脑皮痒了，需要加几个包？枸杞上前，拉开妈妈的手，温柔的说，小弟弟，是不是哪里疼了。小男孩指着裤裆，哽咽着说这里。那能不能脱下裤子让姐姐看看情况，杜桂弯腰，想要帮着脱裤子。小男孩眼波流转，发现一圈围观的家属和病人都带着奇怪的眼神，哭着说不要。妈妈一见打扰了那么多人，更加生气，乌云满面，厉声说还哭就要包上起包，扬手弯指就要敲下去，枸杞连忙起来推开她，转头说笑小弟弟没事的，但如果不让了解情况，怎么帮忙止痛。

小男孩哭声慢慢低下来，杜桂小心的脱了他的裤子，不小心碰到伤口，小男孩大叫一声哎呦，哭声瞬间高了几倍，两脚开始在床上乱蹬。杜桂让孩子的妈妈和一个其他病人的家属摁住脚，发现伤口不知为何有些感染，肿了起来。感到自己没法处理，杜桂立即起身出门快走去找更有经验的姐妹。围观的众人见此情形，一齐坏笑出声来，说小弟弟将来一定出息，吃点苦不要紧的。约三分钟后，杜桂和另一位护士田七推着一辆小推车回来，上面放着一瓶消毒酒精和另一瓶药水。

见到小朋友后，田七紧张上前，打开小电筒，弯腰用棉签轻轻的擦试伤口，细细打量，小朋友又痛叫起来，声嘶力竭。田七赶忙叫孩子妈妈和枸杞摁住，松了口气，说没事，但是消毒和药水可能会比较痛，一定要摁住。然摸了摸小朋友的头，说很快就不疼了，回头转身拿了消毒酒精和药水。消毒的时候果然还是很痛，小朋友几乎哭晕过去，他的痛觉神经实在太发达了，杜桂几乎摁不住，眼镜都弄丢在床上。还好，上完药不久，小朋友就不哭了，围观的几位都忘了自己也是病人，一直在旁开着玩笑说着安慰的话。

次日早上，杜桂查房的时候，小朋友正在床上蹦跳着和妈妈说话呢。杜桂照例询问了些情况，得知没什么情况，就到隔壁115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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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住着一位伯父，甘遂，年纪约莫60上下，杜桂来的前几日刚做完前列腺割除手术，仍然在住院观察。伯父看起来是生意人，一脸富态，还有企鹅的肚皮，圆滚滚的。

伯父爱动，闲不住，老不爱听医生护士都劝告，只是一点儿不留意，伤口就会再次破裂出血，弄的病床和衣服上都是。杜桂每次都特别生气，但不知道怎么办。青蒿护士长见多识广，于是狠狠的说，要是再不好好卧床休息，他的前列腺恢复不好，很容易小便失禁，到时候要穿纸尿裤，然后问伯父是否愿意外出聚会的时候还需要随身带着一次性纸尿裤？然后偷偷的吩咐杜桂，说用大瓶的生理盐水溶解抗生素，静脉注射的时候尽量慢一点，最好要三四个小时，这样甘遂只能躺在床上，每日可以安静一会儿。但是，伯父躁动的心哪里可以这么容易安静下来，虽然躺在病床上，但是每隔一会就按铃让护士过去，不是说静脉注射太长导致手臂冰凉发麻就说躺太久把屁股磨烂。

伯父有三个儿子，都在家，但是通常只有大叔的夫人在陪伴，偶尔他的孩子们会过去看望一会儿，不久，一般不超过一个小时。来了也没见怎么说话，就是坐在那，安静的有些像陌生人。伯父和伯母也不说啥，只是一次深夜查房的时候，杜桂偷偷听见大妈和大叔在暗自伤感，抱怨在医院呆的这些个日子，没有一个孩子陪着说过几句安慰的话，要是以后年纪再大点需要人护理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有那三儿媳，没有一个人到医院看望过他们，伯母说着说着不禁哽咽起来。伯父说，他想看看孩子们到底有几分孝心，将来是否靠的住，不想那么早出院。于是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伯母非常心疼说，老头子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伯父笑了笑，他有个医生朋友，早咨询过，没什么大事，再说一把年纪，连孙子孙女都好几个，有什么好担心的。杜桂听见立即进门，伯父明白自己又违背医嘱私自下床活动，免不了要被护士责骂，就说他一天到晚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骨头都麻木了，再不下床走动走动，恐怕连怎么走路都忘记了。杜桂叶也不好说破，就说伯父可以等过几天伤口愈合后，医生检查后允许了再下床，这样不好，还是赶紧回到病床上休息为好。大妈见状，附和着说，说老头子还是听护士的，早点上床休息。

第二日，青蒿护士长看到伯父的伤口又渗出血，非常生气，吼着说他是不想早点出院回家团聚，怎么老是不听话，连隔壁的割包皮的小朋友都不如。

3.

117房间住着一位叫木通的年轻小伙子，很年轻，长杜桂几岁，大学毕业工作没几年，前几日因为腰背剧痛来到医院急诊，检查发现是肾脏结石，肾积水严重。他女友茯苓陪同着一块过来。

做了X射线，超声检查以及造影后，艾叶医生一脸严肃，跟木通说情况严重，肾脏的功能严重受损，有可能需要切除，请尽快联系家属。木通听完，神色黯然，问道，切除肾脏有什么影响。艾叶说年轻人到没太多影响，年纪大的人可能会影响生活，以后剧烈运动和重活就别做了，注意保养。茯苓在旁小声问道，腰以后就断了一半吧。艾叶斜眼白了茯苓一眼，说没那么严重，会有一定影响。

艾叶医生安排好手术时间，然后让杜桂领着木通到117病房。茯苓说出去买点水，就出去了。杜桂安慰木通说，一个肾也没关系，很多人都是一个肾，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再说医生一定会尽力保全的，以后多喝水，但别喝硬度大的水。木通想着过去确实不注意，市里的自来水每次烧开后壶里就有一大层水垢，平日里工作忙，也不怎么喝水，一脸悔意。杜桂让木通尽快联系家里的亲属，但木通说他家远在千里之外，父母都是山沟里的农民，一辈子没有出过远门，平常总是担心他过得好不好，不愿意再让他们操心，如果一定需要家属，女友是否可以。枸杞说不清楚，但是最好还是亲属好些。

因为情况紧急，艾叶医生决定第二日上午手术，但木通的家人还没有到，所以就让茯苓在手术单上签字。茯苓非常勉强，等送木通回117病房后，又折回医生办公室，不住的问是如果手术有状况是否她负责，并且需要多少手术费用，如果欠费是否要她负责。艾叶医生说理论上是，但是这个手术不难做，费用相对也不多。茯苓还是说万一出事，而木通的父母并不知道状况，该怎么办。艾叶有些不耐烦了，就说他在泌尿科这么多年，对于木通这种情况是有十分把握的。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取出结石后，木通的肾脏并没有被切除。杜桂到117病房换药，木通醒着，看起来很疲倦，傍边坐着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帅小伙，葛根，问过后才知道是他公司的同事。杜桂换药结束后随口笑问木通男女通吃，葛根和茯苓换班的？木通笑了笑说她怎么这么了解他。

大概十天后，木通顺利出院，117来来去去来过好多帅小伙，但都没再见茯苓。艾叶说手术前一晚上，茯苓坚决不愿在病人亲属那栏签字，木通知道后很难过，就让茯苓回去，然后打电话叫葛根过去签字。出院前，艾叶问怎么不见他女朋友，木通说那个不是他女朋友，如果是，也是前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