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落落无闻（四）

BY  木舟

白驹过隙，打马而过。 转眼间入学已经两个月了，暑气渐消，夜风吹拂而过，含着凉意。程落落和顾子安依旧拌嘴不断，期间听说薛海表白失败，失落了好久，但在一日的清晨，如打了鸡血般的满血复活，发誓自己要拿下这次省内高校篮球比赛的冠军。顾子安对此抱怨不断，每天都带着一身臭汗回来，感觉自己和一只猩猩住在一个宿舍里。

程落落相较于专业课而言，在珠宝设计方面展现出超人的天赋。模型新颖、理念超前，连一向惜字如金的冰霜美女傅苏都赞叹不已。多次在课堂上称赞程落落，不管从专业知识还是设计理念等角度，难以让人想象这是一个才刚刚接触两个月的初学者所能做出的作品。只有同宿舍的舍友们知道，这个外表泼辣的姑娘，面对图纸时的认真与执着。很多个夜晚，她面对凌乱的书桌、一张张揉挫又重新展开的纸、倒扣着的课本上圈画着大大小小的知识点，她喝着林茉微从家乡带来的苦茶，看那水气氤氲，热气缓缓上升。皱眉叼着笔一遍遍的在脑子里回顾每一个细节，昏黄的灯光照着她的脸庞，背后的阴影交织出孤独与倔强。

同宿舍的人都已知晓程落落来自单亲家庭，愈加照顾。她们刻意避免谈及此事，害怕触及她心房中不被坚强保护的地方，每个人心照不宣，用自己微薄的善良，尽自己的力量帮助这个姑娘。期间听闻程落落想要去打工帮家里减轻一下负担，江惠一把揽下这个差事，坦言自己的朋友在学校附近开了一家咖啡厅，可以去做服务生。程落落确实很需要这份工作，也没有愈加推辞，有些腼腆的对江惠说:“谢谢你啊，江惠。”江惠却显出调皮的一面，用手勾着陈落落的下巴：“跟姐混，有肉吃。”

咖啡厅位于A大旁边的繁华商业街上，又称CBD。夜光流转，往来的人群络绎不绝，巨大的广告牌反反复复的播放着国际巨星代言的产品，无数的灯火点亮夜空，有流光溢彩的影院、觥筹交错的酒吧，人们在这里将失落抛在身后，只为此刻今宵。咖啡厅开在星娱公司办公楼的一层，从门前的玻璃橱窗望进去，厚重的木质吧台里放着琳琅满目的酒。几只倒吊的酒杯形单影只。朦胧而不明亮的光。客人们或面对电脑思考，或对坐谈话，或相熟的朋友围坐在一起谈及彼此生活的幸福与不幸。

江惠牵着程落落的手推门而进，径直的走向吧台。吧台里的女人此刻拿着马克杯用白布一遍遍的擦拭，神情专注。“Madge，一杯冰美式、一杯橙汁。”吧台里的女人抬头看了一眼，笑着说:“是谁说的，这辈子再也不想喝我做的咖啡？”转身把杯子放在烘烤架上，做起饮品。 她和程落落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晃着自己的腿对着Madge的背影说:“上次就是你的咖啡做糊了好不好，不说这个，你不是说缺个服务生吗，我这给你带过来了一个，你看看满不满意。”

Madge把咖啡和橙汁送到两人面前，看向程落落。其实在此之前已经听江惠说起过这个姑娘，江惠此番话实际是说给程落落听得，她不想程落落觉得她欠了自己什么。这也是Madge喜欢江惠的原因，心思细腻，又没什么坏心眼。“你好，Madge，也可以叫我杜芸。”她伸出自己的手，程落落伸出自己的手跟她握了一下。 “我这里的确缺个人，工作也挺好上手的，每天八小时，一小时10块，能接受吗？”江惠心想，这人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以前兼职生也就才8块钱。程落落点头接受。

程落落就这样和杜芸做起来了夜班工，杜芸教她做咖啡，程落落踏实肯干，一个月的时间学会了各种饮品的做法，后来杜芸作为老板就光明正大的偷懒，躺进包间睡觉，把工作安心的交给她。

“落落，今晚我不能送你回学校了，我朋友从国外回来，我和她吃个饭。”杜芸从吧台收起围裙，对着吧台内的程落落说。

“杜姐，放心交给我。哦，对了你带好伞，今天晚上有雨。”程落落从吧台里摸出一把伞，递给杜芸。

“就数你乖。晚上人少可以早下班，我可不想江惠叨叨我。行啦，我走了。”

钟表转过九点一刻，天空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咖啡厅的人们四散离场，消失在雨夜里。程落落关掉楼上的灯，在吧台借着灯光画着图纸，她不喜欢下雨，下雨的时候总会勾起过往的回忆。她刻意的把音乐的声音调到最大，流转缠绵的音乐淡化滴答的雨声。以至门口的风铃响起时她都没有听见，直到她抬起头时，看见一个头发湿漉漉的男人坐在窗边，眺望远处的万家灯火。

程落落自知失职，懊悔的拿起菜单，小心翼翼的接近那个男人。 男人脸庞的一侧隐藏在阴影里，衣服熨帖紧致，头上一缕缕发丝黏在一起，随手从裤子里摸出火机，点起一支烟。程落落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酒气。男人觉得有人接近自己，循声转头。程落落看到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漆黑的瞳孔透出冷漠，不含一丝温度。棱角分明，脸色苍白。像巴黎时装周上那些绷起脸的精致男模，黑色西服被他随手扔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先生，请问要点什么。”说这话的时候程落落默默退后一步，男人身上的气势太强，有种闲人勿近的排斥感。 “蓝山。”声音富有磁性，毫无起伏。说完后继续看向窗外，不再搭理程落落。窗外的灯火被雨淋湿，巨大的落地窗上雨水无声滑落，男人坐在那里，竟无由的生出落寞的气氛。

程落落端上咖啡，男人依旧盯着窗外。时间无声无息的流走，转眼间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程落落疲倦的抬起头，开始收拾吧台，为明天早班的人打点好一切。“先生，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了。”程落落站在吧台对着男人喊道，男人起身拿起衣服走向吧台付款，身手进上衣口袋摸钱，好像没摸到想要的东西。他把衣服倒着甩了几下，然后再次伸手摸进裤兜，眉头紧锁。他拿出火机、香烟以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大大小小的物品摆满吧台的桌子。空气中异常的安静，关掉音乐后清楚的听见雨水滴在地面的声音。 男人开口:“忘记带钱了，你帮我付了，我还你。”声音依旧冷淡，完全不像一个没带钱的人，反而带着命令的语气。

“那你要记得还……我可是个穷学生。”程落落无奈点头，她准备自己先行垫付。从掏出东西看，他的确是没有带钱，也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她只期望面前的男人记得还钱，这酒气怕醒来后就不记得了。程落落掏出口袋仅有的零钱，绿色蓝黑色的钱参差不齐，抓在手里，取出21块放进钱箱。

“你可千万要记得还……这是我卖血赚的。”程落落又提醒了一遍，自己本来想说这是我的血汗钱，长时间低头做图让她脑子反射弧大幅度偏离目的地，脑子一热脱口而出，说出口才发觉有什么不对。将错就错，也没有改口的必要。不对，万一这人是警察咋整，这肯定要被带回局子问话……女人心海底针，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男人发声了。

“给我你电话，我联系你。”

也只好如此，程落落着急下班，已经十点了，街上没有人，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自己可没有陆峥的身手，一脚把人踹倒的本事。她飞速扯下一张便签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递给面前的男人。男人拿起便签头头也不回的推门离去，留下风铃作响。

【连载】落落无闻 （三下）

【连载】落落无闻（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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