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

        世间种种，魑魅魍魉横行。人情冷暖，又是一番感叹。叹人心不古，种种鬼蜮伎俩，恶行恶性，直教人把人心看冷，把事态看凉。问世间有多少仗义疏财？有多少拔刀相助？有多少雪中送炭？有多少侠肝义胆？有多少高风亮节？

        为名者，不惜奴颜屈膝；为利者，不惜丧尽天良。多少卑污丑陋，多少阴诡计谋，把这朗朗乾坤涂上阴霾重重，不见天日。谁冠盖满京华？谁醉卧美人膝？风光背后皆是一篇篇不堪回首的故事，叹人心之险恶、之奸诈。谁为你风雨里执伞？谁为你雪中送炭？

        吴继之也。他是《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里的一弯清流，令人暖，令人慰。奈，涓涓之流何以涤荡江河之污？吴继之，无继之，竟是后继无人的。纵观全书，唯有吴继之一个仗义疏财之人。宵小之辈却比比皆是，如子仁、苟才、弥符轩、黎景翼、龙光等等。恶人自有恶人磨，苟才为其子龙光害死也算是报应不爽。好人却未必有善终，吴继之先失意于官场，后惨败于商场。而，唯一个清官蔡侣笙救活了数万灾民，反而为奸佞所害，落了一身债务，怎不令人唏嘘感叹？

        鬼蜮之辈依旧在社会上逍遥自在，正直之人却潦倒不堪，沦落至此，又哪来的公平可言呢？世情如此，非一朝一夕之功，非一人一物之力，或许正如小说家所言：徐图缓之。社会之腐败，人情之沦丧，如毒瘤必得要脓血尽出方可再生新肌。蔡侣笙之陷入绝境，吴继之之生意倒闭，实是必然。在众多豺狼虎豹中能有这么一两个人又是那样的难能可贵，至少我们知道，总有一些人秉持正义，总有一些人侠骨仁心。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能持平者不知有几人？遑论当时的世情，以今时今日而论，人心所差无几。众多怪相，不忍卒睹。也许我们就是书中的九死一生，不好不坏，偶尔狡黠，偶尔善良。柔肠一动，或许也救得个把秋菊，识得个把蔡侣笙。更多的时候却是随大流，图一个明哲保身。如九死一生明知弥符轩虐待其祖父，却听而不闻，视而不见，避之不及。如果他能在这时候像救秋菊一样救一救弥符轩的祖父多好。

         世上有那么多的人在受苦受难，有那么多的冤屈难诉，有那么多的不公难伸，又似乎怪不得九死一生。便是吴继之，明知官场黑暗，却也只能随大流。这世间谁又是真正的好人？世间事，若能问心无愧便可了。如苟才之流，死不足惜。然而，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比如说苟才，嘴脸何等可恶，逼使寡媳去做制台姨太太实在令人发指。这样一个恶行昭著的人最后死在了自己亲生儿子的手上，虽大快人心，却又痛心。痛心的是这样一幕人伦惨剧无可避免。龙光为了家产，药死亲父，如此泯灭人性，天良丧尽，庆幸又有一个弥符轩来治他。万贯家财不过一时挥霍，却比过了血肉至亲，叹人心之险险于山川，叹人心之恶恶于猛虎。

        问世间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当真拷问起来，人性如此脆弱。有些人有些事当真是不能考验的，与其逼出人性之恶，不如沐人性之善。好比今时今日，怪形怪相尽多之，我却宁愿去相信人性之善。走在这个世间，不需要大爱无疆，只需要不去伤害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