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燕归来（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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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节 

      中午休息的时候，慧诚被师父叫到跟前，对他说：“吃过午饭你还得走一趟，曹老太下午入棺，请的道士是黄家湾的黄先生，你去配合一下。” 

      慧诚点点头，他收拾好东西，准备下山，在半路中遇到了前来接他的博远，原来他主动请缨，亲自来接慧诚。

        接过背包，博远说道：“你可能会碰到一个不想碰到的人。”

      慧诚从回庙的那一天起，一直记着佛学院的师父教导那句话：心动则物动，心静则物静。

        有些事情不是回避就能躲得过的，不宽恕众生，不原谅众生，是为难自己。

      何苦要为难自己？

      慧诚说道，我乃出家之人，哪有不想看到的人，在我眼中，你们都是佛家想要布施恩泽的人。

      博远笑了笑不再言语，或许是自己多想了。

        门口已经聚集了好多人，相民和黄鳝叔在指挥一群后生在摆放烟花爆竹，福生家到祠堂有五百米距离，还要穿过村里的大水塘，按照村里风俗，这段路都是要点放烟花。

      曹老太是村里第一个活了百岁的，永强又是村里书记，这规格自然不比寻常，送烟花的络绎不绝。

        原先规矩是五房里头已成家的后生都要买一个烟花，这次村里头的后生几乎都买了。邻村的有不少认识永强的，或私下有交集的也送来了不少烟花。永武和永斌忙得不可开交，他们一边要登记哪些人送来烟花，以便日后还礼，一边安排人把多余的烟花送到祠堂库房保存，今天入棺用不了这么多，剩下的留到出殡那天再放。

        海爷和保国看着眼前的阵仗，不便多说什么，既然是老家风俗约定，也只能听从福生的安排。他们心里却暗暗思忖，这样的排场下来只怕要花费不少钱。

      海爷原先想得简单，农村的一场丧事花不了几个钱，不比城里要买墓穴等花销。哪知回来之后才发觉事情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单就每天的流水席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一到吃饭的时间，不知从哪儿冒出这么多人，大的小的男的女的一个个像从饿牢放出来似的，吃是吃喝是喝，光酒桌上的烟酒就好几百，还不说桌面上那丰盛的菜肴。

      保国从福生记的账单上就看出问题，他有些埋怨老爷子不该接下这个丧事，如果当初听了母亲意见，送个五千万把的还图个轻松，不想弄巧成拙，骑在马背上下不来了。

      原先准备的三万元钱不够用，保国一大早开车去了县城，从银行又取出五万。按海爷意思，既然接手了，就不要有后悔的念头，一切按照农村规矩办就是。

        保国不好说什么，老爷子的吩咐只能一一遵照执行。从县城预定的鲜花已经送到了祠堂，结账的时候是六千多，保国给了记账的相民三万，相民接到钱，笑道：“实在不行，把接的礼金先垫上，回头你们再算账。”

      “那可不行，老爷子说了，接的礼金是不能动。”保国嘴里虽然这样说着，心里还是有些别扭，照这样排场下去，只怕十万还不够。

        每天前面跑场的后厨帮忙的都要打发，男的一包烟，女的一条毛巾和一块肥皂，几十号人个个有份。昨天晚上黄鳝叔漏掉一人，惹得人家找上门来理论，气得福生直拍胸脯。

      没吃过大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海爷不吭气，保国也不敢在老爷子面前流露半点不悦，私下和妹妹艾芬嘀咕几句，还不能让人听见，免得节外生枝，惹得一身不痛快。

        艾芬说道，这都是死要面活受罪！她不明白老爷子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办这个丧事，平时该孝敬的也孝敬了，即使是要报恩，也不至于非要揽下这事不可，她猜不透父亲的想法，但也不好反驳他的安排。哥哥有苦说不出，虽然不缺这个钱，但也不至于铺张浪费到这个地步。

      倒是保姆琳儿说了句实话，在她老家，这样办事也算是司空见惯，活着的时候也没见着几个孝顺的，死了个个都是风光大办，说来说去都是办给活人看，死的知道个鬼，就是丢到山里喂狼也不知道。

        惠英婶想的问题倒不是眼前的曹老太，而是老爷子身后事，如果日后回来安葬，那又是一个怎样的排场？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一个场面，悔不该支持这个决定。

      事到如此海爷只能保持沉默，无论如何，还得撑下去。保国要做的就是尽量把事情衔接好，没钱就去银行取，只当早早了结老爷子的一桩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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