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海南岛

是哪位山脉巨人在奔跑中跌倒，身体重摔在天之涯，三万三千余平方公里的躯体搁浅于海之角，四肢惯性地向东、南、西的方向散布成礁，但筋脉相连，心心相映，所以并没有就此中终结，而是用去了6000多年或更长时间沉睡，1528公里的海岸线是你的柔软飘摇的床，直到公元2010年政客们热情高涨的叫嚷着要建设国际旅游岛，你（海南岛）才被吵醒，你才真正向世界袒露！

五指山、万泉河、椰风海韵是我对你的懵懂粗识，没有提前了解和攻略，我想以我最直视、直观的触角来审视和领略你，于是12月5日乘首都航空的飞机徐降海口美兰国际机场，下机那一刻我顿时感觉到了你独有的温度、湿度和纯度；驱车一路在沿海高速西线行驶，台地丘陵交错，热带雨林植被葱郁，三角梅缤纷点缀，蓝天碧海送爽悦目，处处让我这北方汉子感觉新奇和敬仰。唯一熟悉的是处处醒目的售房和旅游广告，以及建筑工地大型机器那迫不及待的隆隆声，好像总保持着突然挖掘到宝藏时的兴奋。

三亚因天涯海角出名，也因天涯海角而失色，历朝历代的文人笔下的天涯文化无一不从你说起，与任何凄美的诗词相比你首属绝唱，近30年来沈小岑的《请到天涯海角来》的歌声依旧让人回味，海水澄碧，烟波浩瀚，沙白如絮，帆影点点，椰林婆娑，奇石林立，水天一色，人景共画。亚龙湾，敞开了胸怀迎纳海内外游客。我也算其中之一吧，但好像这里并不欢迎我，刚下来与你亲近，你便让我呛尝几口苦涩、腥咸的海水，吸允椰汁的甘甜清爽一扫而光，然后海浪一次次将我拥回岸边，一次次将沙滩上的足迹抹平，难道是我们搅扰了你清修，破坏了你室内的古朴陈设，如果是这样我能替我的同类向你道歉并接受你的惩罚吗，我宁愿让炙阳把我全身灼伤，只要我能担当的起！

至此我已经没有初见时的兴奋和憧憬。为什么此刻我眼中看到的已经不是成片成片的椰树林、香蕉园、槟榔谷、菠萝山，而是随处堆弃的生活垃圾和现代工艺的包装袋以及如梭的汽车和隐透着铜锈的候鸟人。为什么脑子里满满的是“这是你的原始面貌吗?这是想要的生态吗？那些猕猴、坡鹿和偷食的野猪哪里去了?”的疑问。由于哪些急于求成、拔苗助长的人们的盲目开发、过度捕捞以及无节制的废物排放，造成海岛环境的日趋恶化，淡水枯竭，海域水质下降，污染严重，“赤潮”频发，珊瑚礁死亡，生物资源日渐匮乏等等问题会在你身上发生吗，你会是突兀闯入的文明下的又一个牺牲品吗？据说广告做的满天飞的“海花岛”就是填海造陆围海造岛的杰作。思绪烦乱，于是我又从沿海高速东线一路仓皇回逃，甚至不忍再多你看一眼。

我没有领略到五指山、万泉河的风采神韵，还是让这些神秘、圣洁留作我的遗憾吧！让你和你的乐园按照你自己的慢节奏随自然生灭消长吧。返程飞机冲上云霄的一刻，微闭双目，冥想：海南之行我带来了什么？留下了什么？带走了什么？我不想回答，也不知如何回答。身后东坡书院的朗朗吟诵和黎族寮房的脉脉情歌早已模糊、淡去。

2017年11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