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不能爱你

认识她是盛夏将去初秋渐露的时候。没有昏朦的光线,更没有浪漫的场景。认识她就像情人里的她,睁着眼睛听谁说“我始终认识您。大家都说您年轻的时候很漂亮,而我是想告诉您,依我看来,您现在比年轻的时候更漂亮,您从前那张少女的面孔远不如今天这副被毁坏的容颜更使我喜欢”。那种情调不是蒙太奇的手法可以做到,因为除了这个,那天她带着哭腔,渐渐展开一些鲜为人知的过去。

窥探别人的隐私,然后又把它说出来,虽然是不道德的事。可是因为她,我觉得这是必须要写的话。她是一个多情又文艺的女孩,胜过黛玉,胜过任何一个自诩为弱女子的人。就是这个性。她被众多的爱情包围;她又有一个不可深拔的男人一直绕在心里。现实的矛盾就像解不开的毛团,有头绪,却常常不愿走出来。它就像英国谚语中的“围城人”,里面跟外面都是她假象的对象。

那天,她又被人表白了。或者用表白这个词过于庄重,她其实已经是他的女朋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从城市的一端赶到另一端就为了看她一眼。本该浪漫的故事,却被她不明所以的情绪打断。她动摇了承诺,看似牢不可破的城墙突然出现了裂隙,且一路摧枯拉朽地坏下去。他理解不了她的动摇。他说,“你不出来,我就这里等你。等到你回心转意。”她劝他:“你回去吧,我们是不可能的!”晚上下起了大雨,天气也使这段故事显得异常苦情,可是他就那样在她所在的能够走进去见到她的门口等了整晚。

她和他都是我认识的朋友,平常不怎么聊,自然不清楚他们的过去。我以为痴情的人除了女人就剩下女人了。结果他让我知道什么是痴情的男人。我有过劝说,被他的情意感动。反过来,她却哭得不成样子,有担心,有犹豫,还有一丝看不出来的狠心。那天夜里寒风阵阵,初秋里的大雨发狠地落在他身上。天光要亮起来的时候,衣服湿哒哒软在身上,凉初透。她熬不过良心给他送伞,他一把折断把冰冷的铁戳在自己的臂上,一时间血肉模糊,她惊吓又恐惧可是又无限决绝,扭头走的瞬间他在背后叫她要把伞还她,伞——散,她本来就是来送别的。

后来他知道已到尽头再无回头路可走,回去便大病一场。她知道以后,又心痛又难过,把责任都归咎于自己,可是也只是如此,以求哭一场可减轻一些愧疚。她说:“我对不起他,真的!”

过了没多久,他打电话给我:“不就是一个女人,咱们不稀罕。”其实我知道女人不能就是一个词,它代表很深的含义;世间的男女,亚当和夏娃,灵魂和肋骨的关系就是如此吧。但是我也只能安慰他说:“那你再找一个吧。吊死一棵树的男人不一定是好男人,也有可能是傻子。你是傻子还是吊死,你自己选择吧。”说这话时,我刚下课回来,昨晚的感动早被早饭稀释得差不多了。她呢?后来的日子渐渐熟稔,慢慢觉得这是骨子里透出一丝凉意的女人。

多情的女人从来都是短命的。我喜欢步非烟不是因为他偷情隔壁的男人,仅是喜欢她愿意为不知名的爱情付出。但是她肯定想不到会被自己的丈夫打死。我对她有过规劝,希望她能过嬉笑多过悲伤的日子。但她就如茹嫣,一生都困顿于自己的坎坷之中。因为古典的书已经把人的本质破坏得淋漓尽致,后来她明白女人的快乐,但是男人却离她而去。茹嫣是四十多岁才明白这个道理,她二十岁就走上了她的道路。

她说:”我愿意一辈子过着单身的生活,哪怕再没爱上一个人。”我那天对着屏幕笑了笑。我觉得她好傻,过了那么久竟然没被社会的乌烟瘴气淘沥掉那点天真惘然,反而真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特质,然她不是荷花,更不是茹嫣。她就是她,温柔起来一颦一笑都带着暖意,凶起来在夏天都能感受冬天的寒冷。她脸庞的棱角不曾分明,一副眼镜压过了刘海的长度,看上去安静,实则是静到黑暗里听不出声音为止。第一眼,她就给我如此的感觉。认识久了才知道她的冷淡是对人的保护。

她的特质在一部分人群中格外讨喜,可是却始终维持着那份不咸不淡的寡淡。我猜想别人喜欢她的原因,大多是出于好奇,好奇一个女子竟可以如此淡然地存于世间,却还能长长久久地谈些不着调的话题。再后来,我觉得爱情是虚伪的东西,或许她给人的感觉超过虚伪本身。别人说这样的她有点不真实,给人空无的重力感,待久了又常觉得需要找个人排解一下郁闷。过去一年以后,我没有再认识到她。听说她的神经有点敏感,陷入了抑郁的境地,再后来她彻底掉入了自己的生活怪圈。

我想,她有过自信,有过自恋,还有过对未来的迷茫,但这都不重要,因为她还有爱人。那会儿看佛经,看到一句“一朝入佛门,万物皆是空”,就想到了她。在过去那些散发着陈年老酒香气的时光里,我偶尔想起她和他,他们可能并没有忘却彼此,只是永久地,相忘于江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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