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届全运会六日记

全运会日记第一篇。

22日,大暑,闷热,万物皆水煮,将熟。全运会射击(飞碟)项目打响了第一枪。橙红飞碟,粉紫彩烟,成为山上蔫蔫的墨绿底色上鲜艳的瞩目焦点。三甲都是腼腆的小姑娘,皮肤黝黑,一股男儿英气,飒爽,就像她们手中的枪,沉默冷厉,却又蕴藏着无限的热与力量。

我在媒体接待室陀螺一般旋转了一整个白天,十二小时有余,做的都是琐碎小事,却也觉得欢欣鼓舞。盛世共镶,每个人的力量看似微不足道,却也像密密匝匝的小草一样顽强蔓延,才组成那一片葳蕤的绿洲,在炽日万里中抢出一点生命的蓬勃与张力,生生不息。

全运会日记第二篇。

23日,闰六月初一,湿热,千山万水如入蒸笼,红肥绿瘦都成萎蔫,蝉噪似嘶吼,林不静。

空气成了一匹匹无处奔逃的小兽,密密匝匝铺天盖地,湿热的舌头舔舐的人喘不过气。凤凰岭上不知是否栖息过凤凰,也不知那凤凰是在烈焰喧腾哔哔啵啵中涅槃,还是在闷热潮湿黏黏糊糊中嬗变。据传,古人曾纵马引弓,岭上逐鹿,云树依然蓊郁,重山复归喑哑,这里,寂寞了一千年。

枪响了。

一切沉闷的寂静突然沸腾,所有压抑的沸腾蓦地喷涌,是初初翻滚的沸水,是刮辣爽脆的新叶,是寒光出鞘的锐芒,是一支走了千年的穿云箭,千山万水,等待了太久的相见,灼疼了人们殷切的目光。

领奖台上,年轻的男孩子们站得挺拔,临渊峙岳,别有一番沉稳气度。枪在手,他们不再是人群中面目模糊的平凡年轻人,成了机警敏捷的猎手,捕捉一只小小的飞碟,围捕漫山撒欢的花香,狩猎满天乱跑的云朵。

全运会日记第三篇。

24日,闰六月初二,炽日落火,天地空旷如烤架,芸芸众生成鱼肉。

混合团体决战凤凰山巅。年轻的男孩子们站成一棵参天大树,女孩子们则秀拔成一棵婷婷青竹,乌沉沉一把长枪,模糊了性别,他不再弱冠,她不是红颜,他们都是战士。飞碟射出,枪声响起,转瞬之间,毫厘不差。

40度高温,每一丝风都是暗含锋锐的利刃,那刀锋一遍又一遍贴着脸颊飞过。汗水涔涔汇成小溪,流淌过每一寸滚烫的肌肤,浇灌出最纯粹的微笑。成功的花,人们只惊慕她现时的明艳!然而当初她的芽儿,浸透奋斗的泪泉,洒遍了牺牲的血雨。

全运会日记第四篇。

25日,闰六月初三,山雨欲来,风满楼。气温稍降,酷热鸣金收兵。

赛程过半,激战正酣。各种文字、图片、影像,让子弹出膛的惊心动魄的瞬间以标本的姿态永远如初。我在文字间驰骋,键盘噼啪间,像一个勤劳的织工,编织、裁剪、缝制,换一种方式看全运。飞碟是红色的,文字是黑色的,极致的热与冷,艳烈与深沉,飞扬恣肆与内敛岑寂,交织缠绕,于无声处听惊雷。

一位选手,鬓已星星,但那双大手依然稳健,他的眼神仍旧犀利如鹰隼。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他用近乎完美的成绩,用一枚沉甸甸的金牌为自己的运动生涯画上了完满句号。每个人,似乎都可以在赛场上,重新清晰听到自己强劲有力的心跳声,重新明白拼搏、坚毅这些词语的硬度,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

全运会日记第五篇。

26日,闰六月初四,酷暑卷土重来,旌旗遍野,收复失地。

赛程将近尾声,体育精神永恒熠熠生辉。她们之中,有绿鬓红颜,横波明眸芙蓉面,亦有朱颜辞镜,轻尘满面发染霜,那一双手,却都一样的不再柔软细致,遍布的老茧让它们苍劲有力,能牢牢握住枪和梦想。那一杆长枪,被岁月摩挲得光润,每一滴汗水都是一圈永不褪色的年轮,记载荣光万丈。

赛场上,女性成为一道神秘的风景线。她们兼具柔婉秀美与坚毅果敢,仿若雕花的檀香弓,美而锋芒尽显。枪一响,她们娇小的身躯瞬间蓄满力量,像被风绷直了的帆,那柔软突然变得坚不可摧,不改航向,驶向彼岸。未来的魅力,在于永远充满未知,也就永远充满希望。不到最后一秒,无人知晓谁能问鼎,不发最后一弹,无法预知巅峰何处。她们的坚守,蒲苇韧如丝,她们站着,不说话,就是一部跌宕起伏的小说,美人如玉剑如虹。

全运会日记第六篇。

27日,闰六月初五,暑热偃旗息鼓,爽风温软,落花满砌,拂了一身还满。

以往躲进小楼成一统的我,这次再也无法稳坐,急急下得楼来,占据一方视野佳风水好的宝地,将一场男子双向射击飞碟比赛从头看到了尾。

赛事初看平平无奇,一轮一轮淘汰下来,我还没有把晋级选手认个全,就到了冠亚军争夺战。我不觉换了个坐姿,收起懒散,盯牢红衣小哥和黄衣小哥,只见二人稳如泰山不动声色,行走间未见丝毫对垒该有的风云突变暗流涌动,他们仿似闲庭信步,手中的枪却毫不含糊,飞碟像一只只仓惶的鸟儿,满场里绝望地飞,却总也飞不出密不透风的枪声弹影,砰地一声过后,它们宛如蝴蝶敛起了翅,破碎成最绚烂的姿态。

不分伯仲!场上竞争进入关键关头,两人均无失手,我不时左顾右盼,一会儿瞩目这个一会儿凝视那个,像一只滑稽的猫鼬。黄衣小哥颇有少侠风范,身形颀长,浓眉如剑戟,丹凤眼中光华内敛,却掩不住锋芒毕露,那双手,修长,坚如钢铁,似乎已和长枪融为一体,运用自如随心所欲已臻化境……冠军就是他!因为他长得好看!

红衣小哥一枪打空,飞碟落下,像一朵开到烂醉的花,一枪绝杀胜负立分,虽是险胜,黄衣小哥依然一脸淡定,轻飘飘把枪往肩上一抗,仿若刚刚只是去采撷了一抹夕阳,等待一朵云盛开。

我们用比飞碟还迅疾的速度突破重围,抢上去和冰块脸冠军小哥合了个影,为六天来的奔波匆忙,辛勤劳作涂抹了一个完满的收梢。满山都是人,都是欢声笑语,风起了,我们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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