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奋不顾身的人

当一个人为了坚守某种内心的原则而摆出永不妥协的姿态时，他很容易会成为“整个世界”的对立面。

这里有两个需要深究的要素：内心原则与“整个世界”。

内心原则是基于自我的人生观、道德观、事业观乃至生死观综合而成的某种信条。它往往充当了一个人不可触碰和逾越的底线。一般来讲，人之为人的艰难之处，就在于内心原则的激荡和侵蚀。于是，它又常常处于动态的、萎缩的形态。对大多数人来说，它的处境是灰暗的、低落的、哀叹的。它的堕落与人的一再异化是人生的几乎不可避免的境况。因此，坚守成为一种稀缺品。

“整个世界”是一个奇妙的隐喻。就好像你每每感到的爱的温暖，在冬夜里提升了你御寒的能力。可是这温暖并不是你能看到的阳光的照耀，也不是一团实实在在的篝火，然而你分明得到了某种“整体的温暖”。“整个世界”就是如此。你眼见的松松垮垮的人流，形状各异、性格各异、目标各异、状态各异，杂乱地在四方的角落涌现隐没。但是在某些时候，他们却能像决堤的洪流，将一切淹没。换句话讲，在某个时刻，他们就是“整个世界”。这个时刻，往往就是有人坚守内心原则并摆出永不妥协的姿态的时刻。

坚守内心原则，首先就要与它的动态的、萎缩的惯性相对抗。这是一个异常艰难的持续一生的过程。他会因坚守而获得无比清醒的认知，又因无比清醒而桀骜不群。可怕的是，这种清醒常常被引领“整个世界”的俗世价值所不齿，进而被“整个世界”见弃。他获得的零星的掌声，连同他一起会被视为可笑的挣扎。

从世俗意义上讲，他的命运注定了悲惨。然而，人们与他同样可悲。他的可悲在于见弃于世，人们的可悲在于成了“整个世界”。至少，他自己可以微笑着燃烧。人们却只能无可挣扎地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