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西西里的美丽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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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门口守着
妈妈牵着孩子，进去
随着几百对母子
保安爷爷锁上大门
我凭栏远望

阳光是从西西里的海滩
奔过来的
到这方中土，安静下来
照着这个四合院中低空的一片
太阳伞
对，随之而来的还有那海滩的风
将我的额头的长发吹拂
把花花的伞们吹拢，让
浮光浇遍，这几棵老白杨的上上下下
这进口的风光
着实
张弛有度

窸窣的叶子们把
不多不少 不凉不热的光
投放到下面的
舞台


“家长都站起来了，哎。”
“要命！”

“您站这看不见吧？”
“看不见！”

“受累让开一条道儿，一会还有迟到的。”
“迟到的就不该让进。”

真的就有好几对
迟到的 匆匆挤入
观众席
的家长们已按耐不住，站起来
先把手枪，哦，不，
是手机，举起
向着舞台背板
他们背后，屁股下的小椅子们
一个一个
都被搁置在各自的
楚门世界里，异常安静
就像，野百合也有春天
小椅子也有生命

在我身边
一老爷爷举着单筒望远镜
它能透过眼前的钢栅栏
却无法穿透
远处的人墙

我们已站了六十分钟
中途还有家长换班
一个出来，一个进去
我想，这样是合理的
若再多一倍的家长，进去
观众席怕是会
淹没舞台

毕竟
手机摄像头，和
门内门外的我们
想看的是表演

“中四班小朋友的
唱念做打棒不棒？”
“欢迎小一班的小老虎登场”
“下面我们来看小三班小朋友的《我有一头小毛驴》”

主菜单的节目满满当当
已接近半程
视听效果，都是
光头强风格
不知道是否满足了那些手里的摄像头

我只是拍摄一下天空
这个时刻是没有汗的夏天
湖蓝的天似乎也是
从西西里飞来

“我们家长已经有呐喊声了，
好，可以
大声
给我们老师们加油！”
哦，主持人的声音像子弹

啊，有些劲爆的舞曲
顷刻之间 铺展开来
我的视线不经意
拐过人墙的缝儿
偶尔得见：
一个臂弯
抑或一个转膝
还有含苞的微笑
我惊了。
这舞姿愈发真切 曼妙，通透 温暖
此时，孩子妈妈掉了眼泪
当她后来告诉我的时候
我意识到
当时，我的泪腺也在海平面以下
极速奔涌

草木逢夏
人心燥热
每个人的脸都没有苦色
没有灿烂 也没有
特别欢乐

节目继续
《燃烧吧生菜》
《可爱的八戒》
《让爱飞扬》

“让全世界都跟我一起跳，
go go go，
把一切烦恼都忘掉，
我们一起大声尖叫，”
筷子兄弟又来捣乱
那一年在演播厅见他们
他们可是，像
安静的一双小鸟
从老男孩到小苹果
从因特网到电影院
从大妈的广场
到幼儿的
园

“沙里瓦，
沙里瓦，
沙里瓦”

“八戒 八戒 八戒，
耍耍也快乐，
摇摇 摇摇 摇摇，
猴哥，你说得对呀！”

“吧 吧 吧
吧吧吧
吧吧吧吧吧
吧吧吧吧 吧吧吧
吧吧吧吧吧吧”

西天的舞蹈
东土的歌谣
混搭的时空
没有节奏 你得自己寻找

感恩的心
终于响彻起来
并未
触动到我

大家一呀一起刷
我们刷到一个频道
家长们的朋友圈
满屏的舞蹈
快要挤爆

我转身
两车道已开始拥堵
回到车里
我一仰脖
干掉一瓶矿泉水
望着天窗外，一朵云正在飘过
一定是飘回西西里
那里依旧有美丽的传说
玛莲娜，你的手足
你的脸
在我头顶，绽放

妻儿安静地走出大门
我赞美他们
抓住他们的手
给他们亲吻
就像是亲吻，一辆
海边的自行车

2017-06-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