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斯
从那不勒斯搭乘飞机去法国南部城市尼斯。
这次在欧洲旅行,儿子把路线规划的很紧凑,本来欧洲的国家就很小,坐跨国火车,最长时间没超过四小时,我们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路上,多数时间选择坐火车,偶尔也坐大巴。坐飞机是第一次。
那不勒斯跟尼斯直线距离很近,可是中间隔着地中海,坐火车就绕路了,坐飞机只需要一个小时。
从那不勒斯火车站坐机场大巴,二十分钟就到了机场,竟然还上了一段高速,来欧洲这么久,第一次上高速,觉得很新鲜。
机场很小,乘客也不多,排队过安检,前后左右一看,只有我俩是亚洲面孔,可见到那不勒斯旅游的亚洲人并不多。登机后,发现是小型飞机,飞机一路都在地中海上空飞行,从窗户望出去,满眼的蓝天白云,那蓝色,那白色,纯净的有一种想要抚摸拥抱的冲动。
当飞机稳稳的降落在尼斯机场时,全体乘客给机长报以热烈的掌声。其实坐这种小型飞机,大家心里多少有点不踏实,小心翼翼,提心吊胆是免不了的。在出站口的通道上,竟然看见一行中文,欢迎您来看蔚蓝的大海!在遥远的异国他乡,看见中国字,倍感亲切。
到尼斯是下午三点,出了闸口,儿子联系在网上定好的那家旅馆房东,问明我们已经到了机场,回答说二十分钟就到。我们坐机场大巴到那家旅馆楼下,已经二十分钟了,那人并没到。我问儿子房东是男的还是女的,儿子说电话里听不出来,好像是女的。
好在我们到尼斯后,下了点小雨,不太晒,这次来欧洲,体会最深的是太阳很毒辣,往年八月份就开始凉快了,今年有点反常。也许欧洲没有雾霾阻挡,太阳直刺刺地照下来,在太阳底下呆一会就要被晒化了。
又等了二十分钟,那人还没到,儿子有点焦躁,扬言说要扣那人的房钱,以示惩罚。
三十分钟后,那人骑着摩托车姗姗来迟。取下头盔,原来是男的,弯腰驼背,瘦得好似一根绳子,脑后扎着一个小揪揪,一说话我就想笑,怕憋不住,用手掩着嘴。儿子还真没说错,声音细小的难辩男女,那人也不怎么客气,对上号后,领着我们上楼。
我们的房间在四楼,打开门一看,我有些失望,并不像想象中的海景房模样,宽敞明亮,一尘不染。一进门是一张大床,褥子上面竟然没有铺床单,木地板油漆掉成了大花脸,显得脏兮兮的,往里走是一张大红色布沙发,上面油渍麻花,看起来就恶心。沙发挨着阳台,推开阳台玻璃门,看见蔚蓝的大海,心情才好一点了。
那伪娘领着我们依次看了卫生间,卫生间倒是很干净,欧洲的卫生间都很干净,不管是家庭的还是公共的。
伪娘又领着我们看开放厨房,厨房用具一应俱全,告诉我们可以自己做饭吃。
伪娘交代完毕,就倒退着出了房间,这个动作很绅士,有点欧洲人风范。
茶几上放着一张顾客须知,儿子看过,告诉我,上面说顾客退房的时候要把房间恢复原样,就是说要把房间打扫干净,把垃圾放到楼下指定位置。
我一听就有点火了,房费那么贵,一切还要自理,完全没道理嘛。我把火发在儿子身上,埋怨他,刚才说好的扣房费怎么没扣呢?
儿子也是一肚子的委屈,他为了定下这间海景房,可是费了老鼻子劲,起先是接待他的老太太不懂英文,儿子又不懂法文,俩人交流不畅。他只有耐着性子沟通,后来又是老太太说只能住三天,第四天已经订给别人了。儿子是打算在尼斯住七天呢,反复的交流,沟通,老太太才又给延长了一天。
儿子看我牢骚发的差不多了,就说,妈妈,你能不能随和一点?我噗嗤笑了,儿子这次带我出来,是跟导师请了假,一路上对我照顾有加,凡事都让着我。在苏黎世几天,不让我进厨房,每顿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我忽然意识到,我有点得寸进尺了。儿子看我乐了,也就释然了。
早上起来,拉开窗帘,才知道忍受一切的不如意是值得的。太阳明晃晃的照着,地中海海岸尽收眼里,海水就像游泳池里的水,是蔚蓝色,天空也是蔚蓝色,真正叫海天一色。站在阳台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不由自主地张开双臂,真想飞进这蔚蓝色中去,成为它的一部分。
儿子同学在尼斯上过大学,说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尼斯三百天都是蓝天白云。他强烈建议我们到尼斯来,来了肯定不后悔。尼斯不愧是旅游胜地,才早上八点,海边已经有好多人在晒日光浴,游泳了。
吃过早饭,下楼来到海边,脱掉鞋子,走进海水,这里的沙子是大颗粒,硌的脚疼,海水凉凉的。
欧洲人崇尚日光浴,到了夏天,内陆人放下生意,放下工作,拖家带口扑向海滩,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给全身涂上防晒油,躺在沙滩上,一躺就是一天。不知道是油挥发了,还是皮肤晒出油了,一个个通体上下都是黑油发亮。有女的连胸罩都不穿,就跟男的那样光着上身,我怕儿子难为情,路过时故意遮挡住他的视线。在尼斯街上,不时的看见穿着泳衣的女士行走,路人和当事人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不得不说,欧洲人就是文明,在海滩上走一遭下来,看不见一个纸屑,看不见一处大便,也看不见吃过东西后的一地狼藉。
中午跟儿子吃正宗的西餐,中餐虽好,也不能顿顿吃,找了一家规模较大的西餐厅,要了正宗的法国餐。
邻桌一男一女白人,要了两份塔塔牛肉,说白了,就是生牛肉丝,放胡椒粉,盐拌匀,用勺子挖着吃,他们吃的津津有味,我看得直起鸡皮疙瘩,胃里在翻江倒海,也不知道这么生吃牛肉会不会长蛔虫?
吃过饭在街上溜达,前面有个女士,怀里抱着一只狗,一边走一边在嘴唇上抹一下,我心想,外国人就是爱化妆,走着路还不忘抹口红。及至超过她,忍不住好奇心,我回头想看看这人长什么模样,这么爱美。我有些失望,这人长着圆脸,五官一点都不立体。原来她不是在抹口红,是在抽电子烟!欧洲女的抽烟人很多,时常看见有女人涂着猩红的口红,眼睫毛长且密,夹烟的手指又细又长,指甲染着丹蔻,吸一口烟,眯着眼睛吐烟雾,别提有多迷人了。
拐过弯,顺着道沿走着,前头传来争吵声,走到跟前,看清楚是一男一女在吵,互不相让,就差打起来了。原来是因为狗吵起来的,两只狗迎面走过,气味不对脾气,就咬起来,主人怕狗吃亏,帮着吵,双方吵着还不忘记隔离自家的狗,以防咬到一起,吃了亏。看了一会热闹,觉得无趣,护短这种情况,不光中国人有,世界人都有。
晩上我们吃麦当劳,在欧洲看不见肯德基店。等餐的时候,坐在我旁边的母女俩带着一个小男孩,母女俩一直在窃窃私语,小男孩三四岁模样,看起来是女儿的孩子,就不耐烦了,脸憋得通红,想哭的样子。女儿去点餐了,小男孩开始哭闹,一边哭一边把凳子推来推去,发出很大的声音,表达着他的不满。外婆也不说他,就那么面带微笑看着他发泄。小男孩看见我看他,就停止了哭闹,也许我是外国人,他有点怕,我把头拧向一边,他就又开始哭闹着推椅子。他妈妈回来了,放下餐,和颜悦色的蹲下来,摸着他的头,小声在他耳朵边说着什么,可能跟我有关,小男孩停止了哭,很快看我一眼,不好意思的模样,后来就笑了,眼泪还在眼眶里,梨花带雨的模样,好可爱。后来乖乖地坐在椅子上,跟外婆和妈妈一起吃起饭。儿子在旁边玩手机,但愿他没看见这温馨一幕,他小时候可没这么温柔的妈妈,他的妈妈动不动就对他河东狮吼呢。
晩饭后跟儿子坐在海滩上纳凉,尼斯机场就在不远处,每隔五分钟,就有一架飞机或起飞,或降落。心里突然空落落的,看着身旁的儿子,多少次,就是飞机把他带离我身边,心里知道儿子大了,有他的天空,可就是舍不得。
身后就是海滨大道,想到七月十四号晩上发生在这里的惨案,就不由得打个冷颤。新闻里说,罪犯是货车司机,蓄谋已久,专门在法国国庆日,市民在这里庆祝,开着货车冲向人群,八十四条鲜活的生命殒落在这里,鲜血染红了海滨大道。雨水冲洗干净了鲜血,把伤痛永久的留在了心中。
尼斯东部是旧城和港口,西部是新城。这天是星期六,赶上尼斯有早市,卖调料的,卖干花的,卖水果的,卖尼斯特产的,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但是要比国内早市有秩序。
尼斯主要景点有,马赛广场,阿尔贝一世花园,英国人散步海滨大道,美国海滨大道,拉斯卡里宫,圣雷帕拉特大教堂,古罗马圆形大剧场遗址,马可夏加尔博物馆,马蒂斯博物馆,朱尔谢雷美术博物馆,现代美术画廊,考古博物馆。
逛到中午,去儿子在网上搜到的一家中餐馆吃饭,顶着烈日,绕着尼斯城一圈,终于找到了这家中餐馆,门楣上照例挂着两只红灯笼。
中餐馆没有顾客,也许见的同胞多了,也许有别的原因,对我们并不热情,一个在外面招待,一个在操作间一直没露面。我们要了三菜一汤,吃饭的过程中,他们也没跟我们说话。也许是生意冷清心情不好。结过账,站起来要走,操作间的师傅才露出了庐山真面目。两个人脸上和缓下来,想交流的样子。
儿子问尼斯有啥好玩的地方,跑堂的小伙子说,到尼斯来就是看海,周边有摩纳哥,马赛,嘎纳。我问小伙子家是哪的,说是山西的,今年二十八岁了,在尼斯上大学,毕业后就留下来了。指着大厨说,餐馆是老板开的,我给他打工。老板兼大厨的男士看起来年龄大些,说三十一岁了,在尼斯开餐馆有些年头了。问明我们是西安人,说大唐芙蓉园的某某画家到尼斯来,都是在他家吃饭,夸他家的饭地道。
他家生意看起来很冷清,饭口时间也只有我俩来吃饭。我问生意好吗,跑堂的说,今天人少,平时要预约呢。我不知道他是什么心理?
二十八号是西方二战结束七十周年纪念日,一大早,有幸在街上看到这一幕庆祝活动,军车,坦克,军用摩托车,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弄来这么多旧军车,车头上插着美国国旗,驾驶员一律穿着军装,副驾驶有男有女,穿着便服,挥着旗子向行人致意。
尼斯的旅店是上午十点退房。下到一楼大厅,看见有个女的蹲在地上擦地,想起来在罗马住的那家旅店,也是一个女钟点工蹲在洗手间里擦地,在儿子公寓的时候,我问儿子要条帚扫地,儿子说欧洲人不用条帚,簸箕,拖把,这些东西,他们用吸尘器,吸过后用抹布擦。大街上也看不到清洁工,偶尔碰到小型清洁车,能上到人行道上把烟头纸片吸的很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