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雅》（原创长篇连载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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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绿叶比红裳 至美无浓妆

在柳家湾的崇山峻岭之间，奇奇怪怪地长着一座几乎没有石头的土山，远远望去就如一只巨无霸的超级神龟正缓慢爬行在这天地之间，它就是柳文德的有机茶园。那一片浓厚的深绿恰似神龟自远古带来的一身时光记忆的青苔，远处晃眼一看似轻松写意，用心仔细一瞧却又浓墨重彩，它最早出自于人的雄心壮志，它后来枯萎于人的贪婪无止，它重生于一对年轻夫妻十几年的美丽年华所熬炼的无微不至。每一寸泥土里都吸纳过他们的晶莹汗水，每一丛茶树都受过他们的倾心爱抚。每一片茶叶都带着阳光雨露的恩泽，山水之间的灵气和他们心中的那一份清澈。

这就是圆背风香岭，不知先人为何要给它起这样一个名字，是因为那几株年岁古老的茶树？亦或是预先就知晓了后人要把那几株老茶树变成漫山遍野的茶世界？那风香岭上的风香是否就是茶香？

这圆背风香岭是一座每个晴天差不多平均可以晒约十个小时太阳的阳山。它不同于蒙山顶上一年四季都雾雨濛濛，也不同于西湖岸边时时都罩在和风细雨的温柔中，而它一年四季各有各的样子。它的春天咋暖还寒但清新之气肆意飘荡，它的夏天盛绿深浓酷暑难当，它的秋季天高云淡神清气爽，它的隆冬虽是冰雪少露面，却也霜降常缩头。

因此，这里的茶叶自有有它自己的神韵和味道，不朦胧，不神秘，不暧昧，不做作，没有神仙大士品评赞美，没有文人雅士附庸风雅，没有诗情画意经典记载。它的苦不令人难受而清清楚楚，它的醇不深藏不露似大大咧咧，它的香不续断遮掩却飘飘袅袅，它的涩不尖锐突出若羞羞答答。

这就是它的味道，老家的儿女无论走了多远，也无论饮过多少好茶，只要他闻到香甚至不用舌尖轻触也能知道这是圆背风香岭的那种树叶独一无二的味道。

中国是个茶叶的国度，好茶名茶不知多少，但对于文雍和馨雅等一干远行的老家儿女而言，那些都只是梦中飘渺的仙子，而故土香茶才是他们凡尘俗世里永远的爱人。它不会高深莫测叫你一头雾水，也不会高高在上让你心烦意乱却无法企及，更不会象调制而成花茶朝秦暮楚的浓香艳味让你永远无法尝到茶的真味。而它就安静地在你的身边陪着，在忙碌的日子里让你生津解渴神采飞扬，在休闲时光里它带给你益气养神回味悠长，在漫漫长夜中它伴君思索读书犹如红袖添香。文雍在自己的日记里写下了它的好：

一世芳菲芽新放，

风枝舞，初识香。

丛间倩影，

绿叶比红裳。

妙手凝眸巧寻芳，

歌声起，笑声扬。

花容月貌莫扮靓，

青丝束，胭脂藏。

皎洁素颜，

至美无浓妆。

修得春色敛尽时，

清水缘，透识香。

这就是圆背风香岭的景致，也是它的性情，更是它的修炼。但愿人间多香艳，闻香识趣自有缘。

八月份的柳家湾本是多雨天，但馨雅娘儿俩运气不错，这几天几乎都是晚上下点雨，白天就放晴天，走亲戚也少踩了许多泥泞。头一天从舅母家回来就与大嫂约好了第二天到茶山去耍。那时候从镇上到茶山的路已经筑成了水泥路面，是镇里乡村道路中最早的一条。要上山去有两种路径方式可选择，一是乘车从公路走约十五分钟左右，二是走原来的旧路步行不快不慢约一个多小时。

头天晚上娘儿俩就讨论商量好了：走路爬山。柳桂文雅还约了连仲连昆两兄弟一起去，大哥柳文德家的一双儿女柳珑玉和柳玲玉，珑玉去年参军去了，玲玉刚刚考上高中，平常她喜欢住在山上，昨天也在邀约柳桂文雅他们早点上去。

这天清晨馨雅起得早，洗漱好了就在屋里慢条斯理地打扮梳妆自己，乌黑的齐腰长发被她辫成了两条舒松柔柔的辫子，戴一个天蓝色的布艺压发，上身穿一件简单的中袖稍微束一点腰的乳白色衬衫，下身着一条海蓝色过膝喇叭裙，白色的帆布板鞋。素雅简单松紧相宜，姿态轻盈身线优美，活脱脱一旧年岁月里款款而来的窈窕淑女，清新淑真秀丽温婉，动静顾盼之间，在女人的柔美中还多一份书卷气息，奈何天生丽质，随意梳妆也会惊艳四邻、媚惑儿郎。

当她下楼吃早餐的时候，大姐也惊奇地开她的玩笑：“好喂，这是哪屋里的大姑娘呀，咋跑到我家里来了哟。”

馨雅脸红红的稍稍有点害羞不大自在：“大姐，你又笑我了，这还是我走的那年的衣服，都旧了，不好看啊，那我上楼去换了。”

大姐连忙又说：“快莫换啰，好看得很，我们家丫头就是搭片麻布在身上都好看，真的，吃饭了，吃饱了好去爬山。”

姐夫吴周祥接了个下句子：“那倒是哦，不信你吃了饭在街上去走一圈，保证柳家湾全街的妖艳儿客都要藏躲起，碰面都要绕道走，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哈。”

姐夫接的这几句话说得馨雅倒真是很难为情，脸唰地一下更红了，窘在那里不知如何作答，大姐想打断姐夫的话但是没来的及，也只好打个圆场：“我们女的说话你嗤啥长嘴嘛，一个大男人家莫名章道的，看把丫头都说得不好意思了，快盛饭去，丫头来跟我去夹包子。”

馨雅“哦”地答应着跟去，路过姐夫面前时瞟了他一眼，打上快地说：“挨训了吧，看你还乱说，活该。”

丢个鬼脸给他扬长而去，吴周祥笑笑无奈地摇摇头就盛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