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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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打电话回家，母亲跟往常一样，絮絮叨叨拉着家常：“你爸前段时间胃痛住院了，现在出院了没什么事了；你弟生意还是那么忙，经常见不到人影；有个亲戚前段时间去世了，我和你爸都去奔丧了……”最后说到我的小侄女，满一岁了，咿呀学语，蹒跚学步，胖嘟嘟粉嫩嫩，人见人爱。我在电话这头都能感受到母亲对小侄女的疼爱。电话打了一个多小时，母亲在说，我在听。

母亲快70岁了，是一个地道的农村妇女，没上过学，不识字，可在我的心里，她是世界上最伟大最坚强最优秀的母亲。

母亲生育了五个小孩，我的大姐和二姐因为生病没钱医治先后在四岁和两岁时去世，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是痛不欲生的打击。可在那样一个重男轻女的小山村，奶奶对失去孙女的冷漠以及对母亲的刻薄更让母亲寒心。

奶奶嫌弃母亲没有生男孩，对母亲百般责难，母亲觉得委屈，向父亲诉苦，父亲并不劝慰。在父亲的眼里，母亲是个没知识没文化的人，而父亲是个读书人，写得一手好文章，练得一手好书法，跟母亲之间根本没有共同语言。

在那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爱情是个不切实际的话题，所以父亲对母亲早年的感情是极其冷淡的。在奶奶和母亲发生矛盾冲突时父亲选择沉默，母亲那会的痛苦可想而知，但母亲依然坚强乐观地生活着。

我出生时，正逢寒冬腊月、半夜四点多钟。父亲在外地工作，只有母亲一人在家。医院离村里好几十里山路，去医院是来不及了，只能在家生。没有接生婆在场，母亲自己接生，自己断脐带。断脐带用的是一把锈迹斑斑的家用剪刀，没有消毒措施，没有取暖设备，点的是煤油灯，喝的是白开水。刚生下来的我冻得青紫，哭声微弱，母亲也由于失血过多，不省人事……。

第二天，母亲清醒后硬撑着起来，扶着墙壁，慢慢挪到厨房煮了一点面条吃。期间奶奶路过门口，问母亲：“生了吗？”母亲说“生了”“男孩还是女孩？”“女孩”“又是女孩！你怎么就生不出男孩呢？”奶奶恶狠狠地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母亲继续挣扎在生死线上.....

每每想到母亲说的这些往事，我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为我那伟大的母亲，为我们母女俩顽强的生命力。在那样的环境下，我没有冷坏、饿坏，母亲没有失血而亡，没有得产褥热、破伤风……，在现在的医学看来，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母亲后来又生下了弟弟和妹妹。三个孩子读书，本来负担就重，加上母亲身体不好，经常要看病，父亲一个人的工资根本不够用。母亲没有喊过一声苦，拖着病弱的身子，起早摸黑地干农活，养猪，收废品，补贴家用。我至今都记得深夜醒来，听到母亲还在剁猪菜的“咚咚咚”的声音，那声音敲打在我心里，让我懂得生活的艰辛和母亲的不易。我暗下决心:一定要努力读书，长大了一定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终于我们三姊妹都毕业出来工作了，家里的经济状况逐渐好转，父母可以过上舒心一点的日子了。可母亲还是那么勤快，带孙子，开荒种菜，卖菜，一年四季，菜园里郁郁葱葱，各种时令蔬菜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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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善良，虽然奶奶以前那样对她，但她并不记恨。奶奶有六个儿女，晚年的时候最喜欢住的就是我们家。母亲经常陪奶奶聊天，给奶奶做好吃的。奶奶中风后瘫痪在床，母亲帮她抹身、喂她吃饭，耐心照顾她，直至她安详离世。

父母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父亲越来越感受到母亲身上品质的可贵，对母亲的感情和依恋日益增加，现在去哪都要一起。一个生病了，另一个一定要陪伴在身边；去种菜时，父亲挖土，母亲浇水；看电视时，父亲会对母亲讲解一些时事新闻，母亲给父亲补充连续剧剧情；带他们出去旅行，父亲照顾母亲无微不至，给他们拍照的时候两个人相互依偎，笑容可掬。作为儿女的我们，经常被他们这份相濡以沫的感情所感动。

感谢母亲，在最艰难的时候撑起了一个家，不抱怨，不退缩，不倒下，给了我们最完整的爱，最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