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你来了

你孕育在母亲的子宫里已经九个月了。

看她大腹便便的样子,我想:我们的女儿一定是个胖姑娘啦。那时总是觉得你的母亲会生一个女儿,那些有着生育经验的妇人们都说肚子圆圆的是女孩,如果是男孩肚子则是尖尖的。

转眼到了一朝分娩的时候,你在里面踢打的越来越频繁,使母亲不断的阵痛,你是真的想往这个世界吗?医生进病房来,边询问边抚摸,然后说:还早。阵痛一下平息了,你肯定是觉察到了那双手的陌生。

我步出医院,漫行于元宵节前夕的林城街道上,许许多多的彩灯在接两旁悬挂着,宽阔的马路如白昼般通明。也许你正是急于见到光明吧,在你现时生存的那个混沌处除了黑暗还会有什么呢,哦,还有安全感。

正是冬季的末尾,所有的严寒都已是强弩之末,我已嗅到了春天的气息,这时恍然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在入院检查的几个小时里,一直充诉于耳畔的都是婴儿的哭声,但是这一声啼哭突兀响起,感觉既陌生又熟悉。转过身体回望医院,差不多有十个电线杆子的空了,不觉为这幻听哑然失笑。

继续走了几步,终是感到不安,你母亲还在那里呢,也许又来阵痛了,我虽然不能替她痛,却也多少是个安慰。于是急转身怱怱的奔回医院。

一踏上二楼走廊,还没走到你母亲的产房,就有好几个新当上爸爸或即将当上爸爸的男子迎上来问候:祝贺你,恭喜你!我愣怔道:怎么?不是说还早着呢?他们哄道:傻小子,你刚刚当上爸爸啦!我一时间有些发懵,真的,我永远也记不起当时是一种什么心情。有人问:你不想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吗?我这才想起问是儿是女,大家告诉我:你有福,生了个儿子。我一直没有停下脚步,急急冲进产房,只见你母亲肚子平平的仰卧在床上,脸色苍白,已经疲倦地睡着了。我坐在她身边,很快她就醒了,她的神情有些兴奋,带着完成了艰巨任务的自豪感,开始滔滔不绝的讲她生产的顺利,据她说,连医生都说从来没见过生产这样顺、这样快的产妇。可不是嘛,我只出去散步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你就出世了。

快半夜时,产房的两扇门被推开了,婴儿室那个胖乎乎的小护士一手抱着一个婴儿进来,喊道:四号的!四号的丈夫急忙接过去,胖乎乎的护士又喊:六号的!没人答应,她又喊了一声,并把眼光投向我,满屋子的人都在看我,我才恍悟是在喊我。我走过去,第一次见到了你,可我不敢抱,胖乎乎的护士只得把你一直送到你母亲的床边放在她的身旁。大家都围过来看,议论着你长得像谁,过一会儿他们都散了,就剩下咱们一家三口,新妈妈端详了好一会儿,说:我儿子好瘦,像个小老头儿!我说:都这样,刚生下来的孩子个个像老头儿。她说:胖的就不像老头儿。我说:胖的就不会这么快的生出来了。这时你醒了,嗓门大得吓人,哭了起来……这一夜,护士可能忘了往婴儿室抱你,你就睡在新妈妈身边,你一直不睁开眼,你长得谁也不像。我们验证你是否确实是小子,发现你的小鸡鸡像烟蒂那么点大,你的前额竖着一溜红印,像京剧里英气勃发的小生,你的左眼糊满了眼屎,这也是你不睁眼的主要原因,你母亲就用湿毛巾轻轻地给你擦去。

早晨你被抱回了婴儿室,这时你母亲问我:盼姑娘生了个小子,你失望了吧?我说:谁说我盼姑娘来?我盼的就是小子!

一晃过去了三十五年,你也为人父了,我当爷爷已经六年了。

感慨一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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