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能猛增3倍，国产呼吸机提速出口现杂音：中间商赚差价“一两万炒到七八万”
华夏时报记者 孙源 于玉金 北京报道
在欧美地区抗疫医疗资源愈加紧缺的形势下，呼吸机作为“救命机”成为其当前最为迫切的需求。
“目前订单能排到6月，明天就不好说了，因为现在每天都有新的订单，明天有可能就排到七八月份。”《华夏时报》记者近日联系到了北京谊安医疗系统股份有限公司（下称“谊安医疗”）的相关负责人，对方在介绍公司目前呼吸机的出口情况时表示，公司在3月份已出口一千台左右。
工业和信息化部产业政策与法规司司长许科敏在3月30日对外表示，3月19日以来，在保障国内需求的同时，已紧急向国外提供有创呼吸机1700多台，达到了今年以来提供国内总量的一半。据记者了解，许科敏提到的这1700多台有创呼吸机，大部分产自谊安医疗。
迈瑞医疗（300760.SZ）方面也对记者表示：“订单排到夏天是业内普遍情况，因为我们的订单太多了。”4月1日，记者从鱼跃医疗（002223.SZ）方面获悉，其目前已签订单超过万台，生产排期到了5月中旬，现已出口近5000台。
据了解，当前全球呼吸机需求至少是医院保有量的10倍，呼吸机产业引起人们空前的关注。
供应火力转向海外
“基本上国内的保障任务相当于完成了，国内订单基本上没有了。”谊安医疗相关负责人对《华夏时报》记者表示，目前呼吸机的生产主要供应于海外，国内订单已收尾。迈瑞医疗方面也表示：“随着国内疫情的缓解，我们国内的产品订单都已经交付，现在只有少量的供应。”
相关调查显示，目前全球一半的呼吸机制造商都在欧盟，其他主要产地分布在美国和中国。也就是说，呼吸机在全球范围内的最强生产力，除了欧美地区，就是中国。然而欧美受困疫情无法在呼吸机生产上自给自足，中国呼吸机生产商正在集中火力将呼吸机供应出口，重点客户从国内切换到国外。
谊安医疗此前表示，已陆续接收到来自意大利、英国、德国、俄罗斯、塞尔维亚、卢旺达、乌克兰、蒙古等35个国家和地区的呼吸机紧急采购项目。目前已累计生产交付国际市场逾千台呼吸机，还有几千台呼吸机正在紧急排产中。
迈瑞医疗3月26日在互动易中回复投资者称：“近期由于意大利疫情迅速升温，意大利政府紧急向迈瑞采购近万台抗疫设备，包括监护仪和呼吸机等产品。”
“自3月10日以来，我们收到的海外需求大增，从过去的每天不足百台，猛增到上千甚至上万台以上。”鱼跃医疗方面对《华夏时报》记者介绍。
许科敏３月30日表示，目前我国有21家有创呼吸机生产企业，其中8家产品取得欧盟强制性CE认证，约占全球产能1/5。目前已签订订单量2万台，同时还有大量国际意向订单在洽谈。
天眼查数据显示，我国共有呼吸机企业992家，其中有90家企业的经营范围含“进出口”。今年2月1日-3月30日，我国共新增10家呼吸机企业，与2019年同期相比增长100%。
目前，国内头部有创呼吸机厂商主要是谊安医疗和迈瑞医疗，据了解，两家所生产的有创呼吸机同时具备无创功能。鱼跃医疗则是无创呼吸机龙头企业。三家公司均已获出口欧盟的CE认证，其中迈瑞医疗、鱼跃医疗近日通过了FDA的EUA应急审批获准出口美国。
据了解，新冠肺炎重症患者可能会出现多器官功能衰竭，通常会采取氧疗、无创机械通气、有创机械通气等治疗手段。其中，可用于ICU危重症患者的有创呼吸机在医疗器械中级别更高，无创呼吸机通常不能用于重症患者的抢救。
得益于供不应求的呼吸机市场，A股市场上呼吸机相关概念股大涨，呼吸机生产企业以及呼吸机生产配件供应企业的股价均表现不俗。迈瑞医疗、鱼跃医疗在3月下旬以来录得多个涨停板，鱼跃医疗股价最高涨幅达到70%。只具备无创基础型呼吸机，甚至呼吸机并非主营业务的航天长峰（600855.SH）因被游资炒作也热度不减。自3月20日开始9个交易日实现6个涨停板。春节以来，迈瑞医疗累计涨幅39.44%，航天长峰累计涨幅超55%。
产能与订单赛跑
“忙”是《华夏时报》记者在采访呼吸机制造商期间听到的共同关键词，有相关工作人员对记者表示，作为后勤行政人员，每天也能接上不少意向客户的电话，还有企业直接回复称：“领导太忙，目前没空接受采访”……
随着海外呼吸机订单需求的不断增长，如何进一步提升产能成了每个制造商不得不思考解决的问题。
迈瑞医疗在接受《华夏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公司的海外订单从2月底3月初开始越来越多，生产线处于全负荷不停歇状态，目前已经增加十几条产线，产能比去年同期增加约3到4倍，现在一个月能供应大约3000台。
“自2月以来，鱼跃呼吸机的产能已经多次扩张，现在日产量已达到800台，提升了三四倍。”鱼跃医疗方面对记者表示。
“目前原材料的短缺是限制我们产能的主要原因。“鱼跃医疗补充道，谈及制约产能的因素，几乎每家企业都会提到原材料，无论是无创还是有创呼吸机，部分元器件都存在进口依赖的问题。
记者通过业内人士了解，国内的呼吸机制造商基本都是中游本体制造企业，上游的涡轮压缩机、传感器、芯片等核心部件大多依靠从瑞士的micronel、美国的霍尼韦尔、日本的SMC等公司进口。
“这是国内厂商都在面临的问题，有些元器件需要进行全球采购。目前无论是原材料供应还是运输问题，商务部、工信部等有关部门都在积极帮着去协调解决，我们的政府还是非常给力的。”谊安医疗相关负责人对记者表示，“会努力在国内寻找可替代的配件，但这不是一蹴而就的，因为要经历严谨的验证，并进行相关定制等。比如医用和家用呼吸机对配件指标的要求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迈瑞医疗方面告诉《华夏时报》记者：“在国内疫情初期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在海外做了战略性的备货，我们也在同步找一些国内生产的可替代的元器件，现在已经在做测试了。海关也给我们很大支持，配件进口都是快速通关给我们。”
“一台呼吸机有上千个零部件，零部件生产企业分布在国内外，全部满足所有需求也是不现实的。”许科敏说，3月29日，工信部召开了重点医疗装备产业链协同扩产视频会议，组织国内有创呼吸机重点企业，研究产业链协同扩产措施。
另外就是因疫情而受阻的国际物流问题，除了各国零部件工厂产能下降外，国际航班的大幅减少也给呼吸机部件的进口增加了困难。“鱼跃呼吸机拥有CE认证，在出口手续上没有困难，但由于国际物流影响，抵达的速度提不上去。”鱼跃医疗方面回复《华夏时报》记者表示。
3月29日，工信部召开了重点医疗装备产业链协同扩产视频会，组织了国内有创呼吸机重点企业、地方有关部门，摸底企业面临的问题和困难，研究产业链协同扩产措施。
除了政府协助外，企业自身的出口经验也是提高出口速度的影响因素之一。记者从谊安医疗方面了解到，谊安医疗从2004年开始进行业务国际化，“我们现在可以在160多个国家和地区进行销售，基本上实现了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全覆盖。”其中，公司还具有约20年的呼吸机制造经验。
同样，迈瑞医疗的国际业务占比也很大，公司2018年年度报告显示，其海外整体收入约59.6亿元，占总营业收入的比重约43%。“我们在海外已经耕耘20年了，有非常丰富的出口经验，也有一些很稳定的合作伙伴会给我们想一些办法，工信部也在帮我们协调解决。”迈瑞医疗方面对记者表示。
“可疑订单”乱象
不得不说，供不应求的呼吸机市场，和国内疫情期间“口罩荒”中的市场特点如出一辙。其中，倒卖赚差价的“可疑订单”非常普遍。
“现在整个市场乱象比较严重，甚至存在个人几千台地买的情况，不排除一些人是买来囤货的，同行可能也会有一些人在中间倒卖。”有呼吸机制造业人士对记者坦言；“据我们了解，原本售价一两万的呼吸机，现在被有些人炒到了七八万。我们不太理解那些炒呼吸机的人，如果他们不熟悉海外对于该产品的进口规则，几乎不可能实现出口。即使办理了出口，也会被对方国家海关扣留，到时候可能会血本无归。”
谈到客户出处，谊安医疗相关负责人对《华夏时报》记者表示，政府直采的量比较大，同时国药等央企采购的较多。
针对部分中间商扰乱市场的行为，鱼跃医疗表示很无奈。“呼吸机是为了救命的，为了尽量避免这些问题，我们现在针对大额订单的需求，会仔细询问对方购买用意、收货地点等。如果客户对于产品特点、出口要求、市场等等并不了解，我们就不予接单。”鱼跃医疗在回复《华夏时报》记者时称。
“我们的客户资源比较稳定，现在全球各地的政府部门、外交部、各个国家驻中国大使馆来找我们购买的比较多，我们会按照以往稳定的客户来供应，现在主要以政府、医疗机构为主。”迈瑞医疗方面对记者介绍。
上述业内人士表示：“尽管企业尽力在筛选正规客户，乱象仍难以避免，我们正在努力识别炒作的人，但仍然有一些人会拿到相关文件过来订货。经调查发现，这些订单背后还有一些地产商参与到其中，所以还是很难避免部分呼吸机流入市场。”
另外，就像当初在国内不论医用标准还是普通标准口罩都被人们“兼收并蓄”一样，不同型号的呼吸机都得到了同样的抢购“待遇”。“现在市面上有一些炒的很热的呼吸机是不能用于危重症患者的，其实现在很多客户也都也存在很大的误区，家用、医用，有创、无创的应用场景是不同的。”上述业内人士称。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前有企业跨界生产口罩，后有企业跨界生产呼吸机，近日有消息称，意大利呼吸机制造商SiareEngineerin目前正与法拉利和菲亚特克莱斯勒汽车公司（FCA）以及零部件供应商马瑞利洽谈，希望这些公司帮忙生产一些呼吸机零部件，可能的话也组装呼吸机。3月19日，汽车制造商特斯拉首席执行官马斯克表示，“如果呼吸机短缺，特斯拉可以转而生产呼吸机。
然而，和生产口罩不同，呼吸机不仅生产周期长，技术壁垒更是相当高，“想缓解现在全球呼吸机紧张，不能寄希望于非专业厂商。呼吸机是高端医疗器械，非专业厂商跨界生产，会面临生产线改造、供应链保障、人员培训、权威认证等环节的限制。”鱼跃医疗方面对《华夏时报》记者称。
“当然，最难的还不是这些，生产线改造可能耗费一周，人员培训在1-2月内也可以完成，最关键的是研发跟不上。呼吸机是一种硬件软件相匹配的专业医疗设备，研发周期至少10个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