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父母爱说谎

周六,回老家的日子。

雾霾退去,天地间依旧有些混沌,风在光秃秃的枝丫间穿梭;残叶枯草伏在空荡荡的田间瑟瑟发抖;太阳隐在厚厚的云层中,冷冷地打量着这个世界;几只麻雀在低矮的屋檐下跃动,嬉戏,如同调皮的孩子,忘却了家才是最温暖的港湾。

到了巷口,远远地看见,爹和娘在大门口,正弓着身子费力地做着什么。紧走几步,看清楚了:一堆小山似的煤前,爹和娘用铁锨把煤块装进独轮车,再由爹运往院子里。

买煤了?心中不由一紧。

今年,为了保护环境、杜绝污染源,我村实施“煤改气”工程。可是到了取暖季,工程却没有完工。天气渐凉,我看着门口一小堆煤,积极筹备买煤。但二老几次阻止:南院煤多着呢,烧完冬天没问题;再说,买了煤,明年不让烧炉子,不白扔了?

我一想,也对,那烧烧再说吧。由于知道煤的确放在南院闲置的房子里,就没有去“检查”,依今天的情况看,爹娘又说谎了?事实是,根本没有那么多的煤,而他们又是怕麻烦别人,偷偷地自己买来了?

我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夺过爹手中的铁锨,嚷着叫娘也歇歇。我知道这是徒劳,爹手里没有了工具,索性蹲下身子,用双手去捡拾煤块,然后捧着放进门洞的囤里。我只有用力地铲,用力地推,不敢表现丝毫的疲惫。娘自嘲似的唠叨,原本煤够烧的,可你爹今年怕冷,在街上看见卖煤的广告,又没打通电话,还是街上的热心人帮助联系的……

我的心里沉甸甸的,我恨自己的粗心,我本该亲自查看煤的多少,但更为自己没有成为爹娘的依靠而深深自责。爹和娘总是这样,自己的事,事无大小,只要自己能做,决不“麻烦”别人,哪怕是自己的儿女。

曾记得,我十三、四岁的样子,两个哥哥成家后,就与爹娘分开过。麦收时节,娘白天给哥哥们看孩子,爹去田里帮忙收麦。等到哥哥家的麦子收得差不多了,自家的也该收了。

清晨三四点,我都会被爹娘从睡梦中轻轻地唤醒,妞,起来割麦去!然后他们匆忙的准备,偶尔压低声音简单交流着,拿镰了呗?别忘了背个筐!回头对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我提醒道:当心哦,悄悄得!那时,我能明白的是,娘让我别弄出声响,让隔壁的哥嫂听见;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不让他们帮助呢?娘说,咱的麦子少,自己能行!

皎洁的月光如细碎的金子铺满街道,几颗星星点缀在遥远的天际,树叶在微风的吹拂下簌簌作响,不知谁家的狗不急不缓的叫着,打破了夜的宁静。来到地里,爹和娘环视了一下泛着层层波浪的麦田,把一把小镰刀递给我,说,你就割边上的吧,小心点,别割破手,累了就捆麦子个儿!说完,一头扎进麦田里,只见镰刀挥舞,麦子散落一地。

太阳升起来了,我们的工作也接近尾声。哥嫂有时会赶来,娘,你们啥时来得?咋不叫俺们?娘说,活不多,俺们能行!

每每那时,我总会昂头挺胸,配合着娘点点头,好像自己干了很多的事。可不,那时,俺就是爹娘手下的一个兵,我们就是“一起”的!而随着我的长大,我竟也慢慢走出了他们的视线,走出了他们的世界!

秋收时节,我惦记着爹的2分玉米地。“咱家的玉米该熟了吧?”爹说,“不熟,早着呢!”一两天后,爹和娘用手一个个掰下来,用三轮一车一车拉回了家;

年末,我搬来凳子,说“快过年了,我把门窗玻璃擦一下。”娘拦阻,还早呢,过两周再说,早早擦了,赶明又脏了!谁知下周回来时,早已是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天冷了,我带你们去洗洗澡吧!”娘说,不去,俺刚刚在家洗过了,开着浴霸,一点都不冷!

爹娘的“爱说谎”着实让我苦恼。可是慢慢的,我发现自己也传染上了“说谎”的毛病:给娘买了200多的棉袄,说,特价款,才60元,于是娘立刻美滋滋地穿着去向她的老闺密炫耀了一番;爹去医院检查,验血花了760元,我说,不多哦,才花了200元;爹住院23天,我说,医保报完只花了6000元;我说,给爹拿药用我的医疗卡吧,国家给报的,不用花咱的钱……

唉,爹娘的“谎言”里藏着多少对儿女的爱,爹娘的“怕麻烦”说明他们还有能力去爱,尽管我已不再年轻,尽管爹娘渐渐老去,但我愿意永远沐浴在父母爱的长河中,拥抱每一个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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