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曲《潘金莲》观后札记（3）

金莲之苦与大郎之善

读完我的第二篇观后札记，高博士直呼看不懂，问我到底想说啥，我说我也不知道啊，本意是想说明选段架构的取舍与得失吧。高博士是极其通透之人，点醒我，既是受人馈赠，自当文传其佳，以使众往赏之方好。我说，不矛盾啊，我就是想先分析作品与角色，然后才好证明吕老师戏演的到位啊！“也太迂回了！”

幸好已有鱼骨等好友作文盛赞，所以，且容我再继续迂回，通过“引子”的解析，来说说金莲和大郎。

开篇即是大郎娶亲（怎么感觉像“大圣娶亲”，哈）的喜庆场面，尽管没有喜不自胜，但还是能感觉到大郎内心是喜悦的，尤其当大郎站上椅子揭下金莲的红盖头，那种喜悦溢于言表。

但当两人四目相对，画风大变，金莲吓的从椅子上弹起，闪到一旁，而大郎则从椅子上跳下，掩面躲的更远（掩面这一不经意的动作，正表明了大郎的善良以及他对金莲的尊重，一则他是怕自己的丑吓到金莲，二则他也并无嫁夫随夫的大男人做派）。

金莲的绝望是显而易见的，“离却了苦海，又堕深渊”：绝美少女，正值妙龄，情窦似开非开，却无端端被“凶残大户设机关，将奴家去就范”，懵懵懂懂间就行了男女之事；于少年而言（少女尤甚），情之愉悦为先，情窦未开，性事虽尝，也未必能解其乐，或反以之为苦，难怪金莲比之为苦海；主母妒忌，说明张大户与金莲之间定非一次两次，强行逼嫁于又穷又丑又矮的大郎，一则泄愤，二来更是作践金莲，让你日日恶心，夜夜噩梦，永世不得解脱，谓之深渊，实不为过啊！

不过，金莲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婢女，正儿八经嫁过来，也算半个女儿了，开始进行抗争，“宁愿一死销魂去”，并无好脸与大郎。大郎心善，并未恼，反极尽温存抚慰金莲，并坦言，“我也晓得你不情愿嫁给我的，我也不配，没有这个福气”，“我说不要不要，他（张大户）说不要要吃官司”。由此可见，大郎还是很有自知之明，也并不糊涂，只是可能出于无奈或者被胁迫，不得已做了“接盘侠”（此情节好面善，让我想起《金钱帝国》里的陈奕迅，一妻八妾，都是替梁家辉们接的盘）。

既是“接盘侠”，大郎也不是小气之人，“今天我跟你拜堂不算数，我不跟你做夫妻”，想去哪里，绝不拦着。金莲一喜，推门而出，旋即复悲，伫足不前，“我无家可归”，更无亲无故，不知能去哪里啊！大郎叹道，“真是苦命”，邀其住下，“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穷是穷，“一日三餐还是养得起你的”。果然不做夫妻，去柴房睡了，“我只要你住在这里，我武大郎一辈子睡柴房也心甘情愿”。

天呢！如此仗义，如此大气，如此担当，还是我们认识的那个的武大么？

这其中，满满的都是爱啊！有怜惜之爱，有放手之爱，也有幻想之爱，我不由想到另一个著名的丑的惊天地泣鬼神的人物，《巴黎圣母院》里的“钟楼怪人”卡西莫多，他对女主角艾丝美拉达的爱和大郎是何其神似（推荐音乐剧《巴黎圣母院》，没看过的请自行补课）。

我们不妨大胆假设，金莲其实就如一只被人收留的流浪宠物猫，因生计故，只是吃住在大郎家里，虽有夫妻名分，却无夫妻情分，更多是感激大郎收留之恩罢了。这也便能更好的解释，为何金莲见到武松时的反应，在她心里，觉得并无不妥或违反人伦，因为大郎许她“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况且，找了叔叔，也可以继续留；而在被迫下毒的时候，更多念的是大郎的收留之恩，而非夫妻之情了。

唉！

“金莲原非随波絮，大郎却是看花人！”

（看花，一指欣赏，二指守护）

剧照《游街重逢》，摄影：读步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