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年终评功评奖时。办公室里，年龄均在四十出头的四个主任科员，分坐在年近五十、副处实职的科长——尊称黄处四周。
黄处说：“今年的优秀公务员给老唐吧。他这一年干了不少活，人事口的工作多且杂，老唐一直任劳任怨，经常加班加点，每项工作都完成得不错。”
老唐没有说话。其他三个人也都面无表情，一个左顾右看，一个用左手捏起了下巴，一个端起了杯子喝了口茶。
黄处站起身，目光依次扫过每个人，然后宣布道：“如果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报老唐了。老唐，你把材料准备一下。”
“好。”老唐应了一声，扶了扶眼镜，又摸了摸脑袋。正当黄处转身向后撤椅子时，先前左顾右看的那位主任科员老徐突然开口道：“黄处，我想说句话。”
黄处愣了一下，但马上笑呵呵地朝着他说道：“说，有什么话就说，大家之间都是同志。”
“我不是对老唐有意见，我对老唐没有意见，我也承认他干得活多。但他已经好几年都是优秀公务员了呀。“老徐有点激动，声音越来越大。
黄处仍旧笑呵呵的，回转身子，冲着老徐说：“可是，你不看看，人家老唐一年干了多少活！”
“我今年工会和老干的工作也没少干啊。除了每年的例行性工作，今年运动会方队是我组织训练的吧，歌咏比赛每次排练也是我组织的吧，省厅理论考核的模拟测试是我和周科一起组织的吧，每次模拟得出题印卷子，组织人员去答题，还要批改，哪样我干得少了？”老徐诉说起自己的辛苦，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双手各自以“八”字形撑在办公桌桌面上，脸冲着黄处。
“小徐，我知道你今年工作干得也不少，任务也完成得不错。如果名额多，我当然希望给你们每个人都评个优秀，皆大欢喜多好啊。可是，只有一个名额，只能给活干得最多的呀。”黄处仍旧不紧不慢地说着，但逐渐收起了笑脸，双手攥成拳头，压在面前的办公桌上。
坐在老徐对面的老唐站起身，咧嘴笑了一下，就从黄处身边径直向门口走去，“呼”地一下拉开门，“蹭蹭蹭”走回隔壁自己的办公室。
另两位主任科员，年龄稍小点的大周和大程，一直没吭声，但也没离席，低头摆弄着各自的手机。
“黄处，我们岗位和职责不一样啊，人事的工作重要，活儿也多，这个我们都知道。工会和老干的活是没人事的多，但就不是活了？就不重要了？我来咱科也好几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可是一个优秀也没得过。按你那么说，其它岗位的就永远别想得优秀了，那我们还干什么啊，是不是？大周，大程，你们说是不是？”说到最后一句，老徐离开桌子，走到办公室中央的空地上，冲着大周和大程的方向吆喝了一声。
大周抬了一下头，“呵呵”了两声，又低下头去。大程背对着黄处，对老徐小声说了句：“行了，别说了。有意思么？”
“我说过，在咱科，不能论资排辈，不能排排坐吃果果，要实事求是，就得看工作量，看工作干得好不好。”黄处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坚决。
“明年呢？”
“明年的优秀还是老唐的，咱单位一把手说了，只要连续两年优秀的，第三年就必须还给他，连续三年就可以得三等功了，不然就白瞎了三等功的名额了。”搬出了“尚方宝剑”的黄处，言语中更加坚定了。
“可是，他已经连续过三年，得了一次三等功了。得根据实际情况灵活处理啊。”老徐仍在据理力争，语速越来越快，难掩愈来愈强烈的愤愤不平。他和黄处面对面站着，比黄处高了一头。
“那我不管，那是上个科长任期内的事了。反正，明年的优秀还是老唐的。”黄处说完，转身往门口走去。
“这活没法干了！我没法在科里待了，我找领导申请调走。”老徐冲着黄处的背影吆喝了一嗓子。
黄处正要开门，一个急转身，冲着老徐，也提高了嗓门：“就因为这点小事就要找领导，让领导怎么看咱们科？”他一挥手，划过办公室内的三个人，“你们说说怎么弄好，是一人一年轮，还是一人连续三年再换一人？”
三人都望向他，一时相顾无言。
“我不管，反正我现在就去写申请。”老徐回到自己办公桌，打开了电脑。
黄处丢了一句话：“这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一扭身进了隔壁老唐的办公室。
大周和大程围过来，问道：“徐哥，真写啊？”
“当然了，我还在这儿待着有什么意思？永远没有盼头啊。”老徐没好气地回答说。
大周说：“写吧，我支持你！不闹一闹，黄处永远不重视咱们！咱们也一样干活啊，到年底了却啥也没有。”
“其实吧，咱也不是在乎这几百块钱，就是觉得没有奔头。谁也不把你当回事。没意思。”大程若有所思，慢悠悠地说道。
办公室逐渐恢复了平静。
第二天早上，大周和大程一进办公室就问坐在电脑前的老徐：“给他了吗？”
“没有。“老徐动了一下鼠标，有点尴尬地说，“昨晚回去跟老婆一说，老婆不同意。老婆说，我都这么大年纪了，瞎折腾啥？虽然没啥奔头，没啥大意思，但至少轻松，让我看开点。我想也是，看开点，就这么着吧。”
“哦。嫂子说的对。混吧。”
两人刚回到各自办公桌，黄处推门进来问道：“小徐，我怎么没看见你的申请呢？”
职场小说第五期征文：办公室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