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直到不能爱的那一日

2015年1月18日。时光易逝,岁月易老。

我叫关沐沐,今天十九岁,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高二那年1月18日我妈出了车祸。我丢下了12年的亲梅竹马不辞而别,跟着不靠谱的男人带骨灰和我连夜到了俄罗斯勘察加。两年,我只在我妈祭日的时候见过那个男人。

别同情我,因为我未曾悲伤。我只是怀念那段在杭州的日子,仅此而已。


2015年1月18日6时25分我在俄罗斯勘察加半岛,凌晨在墓地见过那个男人。

勘察加火山爆发的时候我在附近,我亲眼看见火山灰侵落下岩石向我涌来。然后我回到了杭州,我去了墓地,给那个我记忆中从来没有拥抱过我的女人献上了一只来时路边顺手摘的狗尾巴花,还带着露水。我只停留了三分钟,我知道她不想看见我。

离开的途中在下雨,可能是老天在责备我。不过没关系,我不在意。


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三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我带着满身泥泞去了西湖,那里没有飘雨,可也没有云朵和太阳。十四年前,一个雨天,我就在这儿遇见了那个男孩,廖清风,记忆中的他一直比我高,满腹经文,可却没有弱不禁风。我跟他是“一见钟情”吧,那年我五岁他六岁,我们互相参加了各自的幼稚园毕业典礼,我们上了同一所小学,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我们相约要上同一所大学……可是我没有遵守承诺,甚至没有参加你的成人礼。

亲爱的,请原谅像我一样在约好的路途中变卦离开的人,原谅他们的的离场带给你的悲伤,原谅他们所剩不多的虚荣和时间。

1月是杭州的冬天,我一如既往的在想念你。这个时候的西湖才真的像一面镜子,可我却在那里找不到我的未来。冷风好像要把我淋湿的衣服吹成冰柱子。可是亲爱的,感觉不到冷是因为心寒了吗。真希望此刻你就在身后,让我想想就好,只要你问,我就一定回答。


人生如戏,回首,你果真就在身后。我感觉到冷了,冷得泪水像穿了线的珠子。我伸出手拥抱你,可你没有回礼。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甚至没有说声好久不见。

片刻,你牵着我到了你家,在你房间像小时候一样换上了你衣柜里我最喜欢的那套衣服。我问你奶奶出去买菜了啊。你说我走的那年她去世了。我望望你平静的脸,没有说话,那一秒,我在空气中问到了孤独的味道。

接下来的两天,他带我走遍了我们十几年来走过的杭州的每一个地方。御街三十二坊皇城的古巷,七宝四区的阿姨奶茶,余杭镇郊外的秘密基地……

我想起了你陪我逃过的课,陪我走过的路,陪我吃过我小吃,陪我看过的电影,陪我去过的公园,陪我听过的歌,陪我淋过的雨,陪我追过的剧……

你又带我去了西湖,就像小时候一样,你突然对我说,沐沐,原谅我。然后消失不见了,我找遍了所有你可能在的地方,可是你都不在。我慌了,缩在房间一角,睁开眼时,我在医院,面前的是那男人。


十几年来,我第一次看清了那个男人的模样,已过不惑之年的他,岁月在他脸上似乎没有留下痕迹。难怪他不认我,原来是我的出生让他陷入了家庭的坟墓。那个男人和我妈妈没有结婚,但却住在一起,因为我的出现。她们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在花花世界来来回回,可却未曾带上我。但我不怪他们,我知道自己本不该出生。

毕竟,我拥有的都是自己的侥幸,我错过的都是自己的人生。

我问那个男人,清风呢。他说你去我妈妈那里,我闭上眼,想再回到梦里,我一定会找到你。


18日你到达俄罗斯,目的是来找我,6时30分,勘察加火山爆发的时候,你和我在同一个地方。你救下了被沙石掩埋的我,可你呢,却请求我的原谅,不可能,我不是你,不会像你原谅我一样地原谅你。


2016年1月18日我20岁,亲爱的,我带你回家。

伴着雨,带着清风的骨灰,迁了户口,我回了杭州。这场雨从遇见那天起,下到了今天,一下就是一十五年,还真长呢。把他的骨灰撒在了十二年来我们走过的每一条路上,让雨把他的灵魂融入这个美丽的城市。可是你会安心吗。我欠你一个一千零一夜的解释,欠你一个红灯绿酒的街道,欠你一个最温暖的家。我想我不会解释了,你不会怪我,对吗。


嘿,亲爱的,见到我妈妈,代告诉她,我爱她。

回杭州的前夜,那个男人讲了个故事。22年前他遇见了一个女孩,一见钟情,就这样爱上了,没有理由,尽管各自的圈子不同,可他们相处的很幸福。直到天降不速之客,他们毫无准备,不知所措,就像两个遇到暴雨却没带伞的孩子。两年前他们想给那个孩子过17年来的第一个生日,但人生就是这样,不可预料啊。女孩死了,好像整个世界都变了,只有那个孩子的世界依旧如故。

讲着故事的他,真像那天梦中的清风,那么孤独,那么生无所恋。

他抬头,看见我上扬的嘴角。


我用20年的时间来淘沙,可是却没能淘出心中的玫瑰花。

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叫一声爸爸妈妈,可我不会怨恨,因我我爱的妈妈在我生日那天离开了这世界,因为我要在远方守护我那此生无缘的爸爸,因为我最爱的清风跟我一样,因为我爱了15年的清风带着我的喜怒哀乐离开了,就像我当的不辞而别,因为我要替他走到百年之后,因为他还在奈何桥上待我回家。


2016年7月30日,亲爱的,你离开这世界529天,你离开我1596天。再次来到西湖,今天没有下雨,天空云朵游荡,与我一样,找不到回家的捷径。静静等待清风吹拂我的脸庞,回首,却没有你的身影。

亲爱的,不知你在远方是否安好。


青梅枯萎,竹马老去,从此我爱的人都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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