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灵犀(三十五)

第三十五章  血腥往事

向导的表舅很勉强给他们三个收拾了一间屋子。几块木板搭了一张床,上面放一个补着补丁的席子,两床黑乎乎的破棉絮。

“现在不是夏天吗?”乔伊说。

“等下你们就用得着了。”向导说道。他被安排和表舅一起睡在堂屋里。他早年娶过妻子,后来时兴打工,妻子跟着一个能说会道的女人走了,说是去挣大钱,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向导被他表舅叫了出去。

“我们今天要盖这个吗?”唐朝几乎要捏鼻子了。根据屋里的味道,可以大概知道它的上一任房客,应该不是牛就是羊。

韩世轩耸了一下肩。“伊伊,你还好吗?”他问乔伊。

乔伊坐在木板上,她的腿又酸又疼。一看到乔伊坐下,韩世轩就过来帮她捏小腿。

“还好,看来我平时太缺乏锻炼了。”乔伊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原来是韩世轩手太重了。

“怎么了?疼的厉害吗?”韩世轩的力道轻了下来。

“你会给人按摩吗?”唐朝看到韩世轩笨手笨脚的样子,忍不住也走过来蹲下,帮乔伊按摩另一条腿。

“大舅哥?”韩世轩不忘先确认一下唐朝的身份。

唐朝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我总觉得打水的那个婆婆一定知道些什么。”乔伊若有所思道。

“还有这个表舅。”韩世轩补充道,“他看上去也有六十多岁,二十几年前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村里上年纪的人都应该记忆犹新,可是他们为什么都不愿提起?”唐朝道。“原因不外乎这几种,要么他们做了亏心事,要么他们真的很害怕。”

“那个女人应该就是婆婆,可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谁救了她?”韩世轩说。

“向导说她嚎叫了一夜。”唐朝说,“如果有人救了她,那是谁在嚎叫?”

“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容易产生认知偏差。或许,真的有人救了她,而陷害她的那些人在极度恐惧之下,并没有去确认她是否真的死了。”韩世轩说,“她只是被死亡,或者婆婆认为死亡是最好的归宿。”

“那么她又是怎么到阳城的呢?还有,向导说她当时有了身孕,那么那个孩子在哪儿?”乔伊也分析道。

他们正在讨论着,向导进来了,“去吃晚饭了。”他看到两个人都在帮乔伊捏腿,自己的脸上倒显出扭捏的样子。

“她哥。”

“她男朋友。”

韩世轩和唐朝异口同声地解释道。

“你们俩。”乔伊不知道说什么了。“谢了。”

“背包给我。”韩世轩说。

乔伊把背包给他,他居然神奇般的变出一瓶酒。

“你什么时候装进去的?”乔伊惊疑道。

“这不是我车里的酒吗?”唐朝道。

韩世轩笑了一下,“本来是给向导准备的,不想今天晚上用上了,等下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酒后吐真言。”

“你还真会借花献佛。”唐朝道。“这也印证了那句话,家贼难防啊。”

“回头买个酒庄给你。”韩世轩道。

他们三个进堂屋的时候,桌子已经摆好了,几样时令蔬菜,两盘野蘑菇,还有一盆兔子肉。韩世轩把酒打开,瞬间屋子里弥漫着酒香。

“真是好酒呀。”向导的表舅砸吧砸吧嘴巴,他拿了几个杯子过来,“来,都别客气了,吃饭。”

韩世轩把酒斟满,双手递给向导的表舅,“我们今天冒昧打扰了。”

向导的表舅也不谦让,一仰脖子,杯子见底了。

韩世轩又给向导满上,“也谢谢你带我们上来。”

趁着向导扬脖子喝酒的间隙,韩世轩给唐朝和乔伊使了个眼色。

于是,两个人轮番敬酒,不一会儿一斤茅台酒就去了一多半了。

“吃菜,吃菜,你们城里人是不是吃不惯我们这里的菜呀。”几杯酒下肚,他的话多了起来。

“好吃。”

“手艺不错。”三人附和着。

“老爷子,咱这乡村想必趣事也多。”韩世轩又斟一杯酒给他。

“啥趣事?都是老黄历咯。”导游表舅又一仰头。

“老爷子说说我们听着下酒。”唐朝也假装喝了一杯。

“故事下酒,这个好,表舅。”向导也附和道。“说个听听。”

于是,向导表舅就开始讲村里谁家男人不在家,他家女人半夜开窗户出去幽会等等。语言粗俗不堪,乔伊眉毛都皱了起来。怎么这个人憨厚的外表下,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韩世轩刚要想办法岔开话题。就听到他说道,“要说这个地方谁最有艳福,当属马老二了,这个贼瘸子,竟然带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回来,那家伙,把村子里的男人们眼馋的啊,个个流口水。”

“隔三差五都有人去套近乎,可是那婆娘谁的账也不买,就守着个瘸子,你说她憨不憨?只要她点个头,家里能缺啥?”

“表舅,喝酒。”向导也有了几分酒意。

“你说那么个嫩的掐出水的小娘子,谁不惦记呀?就是能摸上一把,也够美半年的。”这个老光棍的眼里居然流露出欲望之光。

“第二年,她肚里有了马二的种,男人们惦记的少了,可是女人们盯她盯的更紧啊。”

“后来,那年夏天,有婆娘看到那个女人居然长着一个小尾巴。”

“于是村子里就开始流传,说马二的婆娘是他砍柴的时候救下的狐狸精,女人们便像防怪物一样防着她。”

“后来村里干旱,那一年旱得可怜啊。地裂了大缝,村里组织求雨,阵仗不小,雨还是一滴不下。”

“后来有人提出是不是那个长尾巴的女人破坏了风水。找人一算,说她是恶鬼缠身,来索命的。要想平平安安,必须驱掉附在她身上的恶鬼。”

“鬼怕火,大伙儿就在垭口搭起平台,帮她驱鬼。”

“马老二呢?”唐朝忍不住插话。

“他算个屁啊,怕他出来捣乱,就把他锁在屋里了。”

“那后来呢?”乔伊问。

“什么后来?”向导的表喝一口酒,“你看见啥时候胳膊能拧过大腿?后来马二跳崖了,那个长尾巴的女人不见了。”

他看了一下韩世轩,“你手机上的那个女人很像,不过她的嘴角有一颗痣,那个长尾巴的女人脸上没有痣。”

乔伊回忆了一下,婆婆嘴角的痣是这几年才长出了看。

“一条,不,是三条人命,都被你们葬送了。”唐朝说。

“小兄弟,是她自己不想要命啊,陪人睡睡又少不了一块肉。”酒后的他看上去特别的猥琐。

唐朝铁青着脸。

“你知道那天,全村男女老少都围着看,那个女人一丝不挂,一丝不挂呀。那皮肤白得耀眼啊。后来,把泥土放在她身上糊一层,巫师说了放在火上烤,一冒烟就说明是鬼走了,她也就好了。”

“这是什么狗屁巫师?”唐朝怒道。

“说白了还不都是葡萄酸的心理,她点个头跟人睡一觉不就皆大欢喜了。”他的嘴唇干燥,脸上在煤油灯的照耀下闪着贪婪的光。

“这女人傻到家了,跟人睡一觉也不会少块肉不是。那天,地下的血流得呀,一刀切了尾巴,那女人真有尾巴呢。”他的眼睛看着一点儿,脑子里应该塞满了那个事件。

乔伊想起他们无疑是,拿着学馒头等着蘸脑髓吃的看客。

唐朝腾地站起来,一下子掀翻了桌子,碗和碟子瞬间狼藉一片。“你们还是人吗?”他大声质问。

“唐朝。”韩世轩拉住他,抱歉地说,“不好意思,他喝醉了。伊伊,帮我一下。”

乔伊和韩世轩一边一个把唐朝架到那间房子里。

“刽子手,他们都是刽子手。”唐朝喊到。“我要宰了他们。”

朗朗的月光下,草垛外露着一个光屁股,呜呜咽咽的声音传来。

“鬼啊,鬼来了。”

三人一夜无眠,手机的电已经耗尽,他们现在和家人处于失联状态了。村里人一看到他们就躲得远远的,他们得不得任何的有用信息。还有,如果他们再不回去,怕是真的要惊动警察了。

第二天一早,三人跟着向导下山回凤凰镇,一路无话。

(第三十六章  天不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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