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机市场乱象：买家与卖家之间夹着10个中间商
2月5日，沈阳新松医疗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员工在车间生产呼吸机图源：新华
文 |《财经》记者 张欣培
编辑| 陆玲
根据Worldometers世界实时统计数据显示，截至北京时间4月8日11点15分，全球新冠肺炎累计确诊病例达到1,431,706例，累计死亡病例达到82,080例，累计治愈302,150例。
其中，美国新冠肺炎累计确诊病例最多，超过40万例，达到400,412例。西班牙新冠肺炎累计确诊病例达141,942例，意大利累计确诊135,586例，德国和法国累计确诊均将近11万例。
据英国《每日电讯报》报道，当地时间4月7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在白宫举行的关于新冠肺炎疫情的简报会上表示，英国官员7日与白宫取得联系，请求美国为其提供200台呼吸机。特朗普称，美国会帮助英国解决这个问题。
随着疫情在全球范围内持续扩散，世界各地对呼吸机的需求仍十分强烈。各国正在中国寻找呼吸机，而随着供需变化以及生产成本的提高，呼吸机价格飙涨。与此同时，呼吸机交易市场也出现了诸多乱象，各种骗局存在增加了买卖双方的信任成本，最终导致的是，卖家手中的货很难卖掉，而真正的买家却找不到合适的呼吸机货源。
“撮合买卖双方两周多，一单都没有成，市场上衍生了很多骗局，一些虚假的信息完全扰乱了呼吸机市场的正常交易。太累了，已经不想搞了。”本想通过倒卖呼吸机赚取差价的中间商王浩说，到头来发现白忙活一场。
交易市场的混乱，增加了买卖双方的交易成本与交易难度。“我有个客户半个月都没有找到现货了，现在也不指望找现货了，期货也行。”一位买家中间商向《财经》记者表示。
根据《财经》记者了解，目前市场上最热的呼吸机类型包括VG70、510S、长峰812A、SH300、S1100等多种型号。这些型号都成为市场炒作的热点。
不过，对于防疫物资市场的乱象，监管层也正加强监管。例如，3月30日，商务部、海关总署等发布了关于《有序开展医疗物资出口的公告》（下称《公告》）。根据《公告》，企业申报出口包括呼吸机在内的5种医疗物资时，在通关环节与之前相比需要提供《公告》中所列的出口医疗物资书面或电子声明、医疗器械产品注册证书。
此外，也有经销商表示，目前对呼吸机买方资质以及买方资料都有严格要求，监管层针对呼吸机出口监管也日益趋严。
市场之乱
李卓已经为某国政府寻找VG70呼吸机找了好几天，但是却一直没找到。“各种现货的消息满天飞，但最后发现没有一个靠谱。”李卓说，她已经找的心力交瘁。
“很多人找来说有现货，让我提供三证一函、资金证明，然后他们拍摄现场暗语视频，刚开始我都按照要求提供了，但最后卖方说已经没货了。我提出要看下交易合同，但是对方不同意，他们是否真的卖出去了还是只为了骗我的资料。”李卓很无奈地告诉《财经》记者。
在经历多次骗局之后，李卓已经对那些表示可以提供现货视频的中间人或卖家失去了信心，她说，“我现在不会提供任何资料或证明，我只要看货交钱。”
李卓告诉《财经》记者，目前呼吸机交易市场的骗局已超出想象。“有一次交易，我们都付了订金，提前说好北京看货，后来又变为上海。到现在订金也没追回来。”李卓说。
“我加入了一个微信群，里面兜售各项呼吸机相关资料，比如现场视频、三证、采购函，应有尽有，只要花个一二十块钱就可以买到这些资料。所以，我现在对任何要求提供资料的一概不相信。”李卓告诉《财经》记者。
被骗的买家不只李卓一个。“我们的客户付了20万订金，对方之前说可以提供现场视频，但是过了好几个小时还是没有看到。最后我们报了警，还好钱追回来了。”呼吸机买家张超告诉记者，“现在我只相信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多位买家中间人说，“现在买家不相信任何现货视频，只相信现场看货，现场交易。”
但是对于卖家来说，没有任何资料或证明，他们也无法接受。
“我肯定需要买方提供三证一函，资金证明，万一没有购买资金实力，只是来询价，我们也是在浪费时间。”4月7日，一位卖家表示，“我们昨天准备了300台现货等对方确认，等了一天没有下文。”
“我客户跑了两个地方去现场验货都被骗，现在一定要视频，不然坚决不过去。”一位呼吸机中间人说，“但是视频也有假的，通过合成的，现在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了。”“被放鸽子次数太多了，昨天又被放鸽子，已经被老板狠狠说了，现在已经不想搞了。”一位呼吸机中间商说。
目前，呼吸机交易市场陷入尴尬的境地，双方彼此不信任。买方对卖方不信任，卖方也不相信买方。
“我举个例子，卖方要求买方提供三证一函，验资视频，但是有的买方现在是什么都不提供，就要求现场看货，买卖双方都是真的，但双方彼此都不信任，最终基本不可能达成任何协议。”一位业内人士告诉《财经》记者，双方的不信任加剧了交易的难度。
中间商高达10个
在需求极速增加以及生产成本提高之下，呼吸机价格飙涨。以目前市场上最热的VG70，以往中标价格在15万元左右/台，而目前市场上的价格基本在30万元以上，更有夸张者报价达到了将近40万元。
一方面价格飙涨，另一方面价格市场十分混乱。“以现在市面上最火的VG70为例，有人给我报现货价格是40万/台，37万/台也有，32万/台的也有，我头都晕了，已经分不清了。”一位VG70买家表示。
根据《财经》记者了解，目前呼吸机的市场价格可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对公账户，一部分对私账户，对私的部分即为中间人所赚取。“VG70之前有人给我报价32万元，但是26.5万要对公，5.5万元对私。开增值税发票部分只能是26.5万元，对私的部分基本都是中间人来分了。”一位呼吸机买家表示。
该买家告诉《财经》记者，“之前本来要签个单子，居间协议拿来一看，上面有将近10个人。我理解中间人存在三四个是正常的，10个完全无法接受。这意味着，从出厂价到我这，需要把10个人的利益加在里面。”
由于大量中间人以及炒手的存在，VG70的价格一路飙涨。“有人给我们报了32.5万的价格，但是我们接受不了，我们能接受的只有31万。”一位中间人买家说。
根据记者了解，目前买家对呼吸机的态度也并不如此前迫切。“我接触到的国外买家基本上处于观望状态，主要觉得价格太高，高的离谱，他们预计接下来会有所回落。”李卓告诉《财经》记者。
“我和好几个外国采购方沟通，根据一些卖方提供我的价格，我给买方客户提供的报价多在33万-35万/台之间，但是对方基本不接，觉得价格太高了。”李卓认为，呼吸机市场已经从前期盲目的炒作到现在已有所冷静。
一边是买家希望压低价格，但另一边卖家则是价格坚挺。“我们的价格的确有些偏高，但是我们拿货的成本高，而且我们一直是以这样的价格销售。”一家VG70经销商告诉记者。“其实，真正有现货的人价格都不低，价格低的大多是没有现货的，但是买家不相信，他们只接价格低的。”一位业内人士表示。
“现在买卖双方的心理是，买家觉得我手里有钱，我不愁买不到，价格太高，我就慢慢等。卖家觉得，我手里拿的是现货，我也不愁卖不出去，最终导致双方僵持在那。”上述业内人士向记者分析。
交易的难以达成，也让大量中间人失去兴趣。“呼吸机市场太乱了，风险太大，现在买家使劲压低价格，中间人很难从中获利，我想退出了，不搞了，太累了。”一位呼吸机中间人表示。
另一位中间人也表示，“呼吸机市场价格实在太夸张了，接受不了了，我也不搞了。”他认为，“如果不是从事医疗行业的公司，建议不要参与了。因为作为中间人拿到的永远不是最低价，用户不是第一手的，最后根本难达成协议。大量中间人消失，市场上可能才会有正常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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