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芜念之两世问情（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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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元佳节，乍暖还寒。

　　荥阳城内张灯结彩，河道里漂浮着花灯花船。

　　集市上江南的绫罗绸缎、异域的毛皮貂裘均能见到，女人们的胭脂水粉，小孩子喜爱的酥油点心，都应有尽有。

　　我们三人混在花市人群之中，我捧着一叠桂花糕，边走边吃。卓立和曼儿俩人打打闹闹，把玩着五彩花灯和面泥小人儿。

　　突然间，人群中一片尖叫，只见两股人马闯入花市。

　　我看那胡马胡衣，心内一惊。看来是北边的鞑靼乘着上元节城中防守空虚，便来突袭，顺便给守城的将军一个下马威。

　　马匹在闹市横冲直撞，眼看要撞上孩子，我连忙抱住他，滚至一边。

　　“小姐，小心！”我听曼儿急促的呼声。

　　我猛一回头，眼看即将落下的白花花的刀刃被一把长剑挡住，反弹了回去。

　　杨慕一手扶着我，一手执剑，将那胡人的刀打落在地，左右侍卫将其擒下。

　　其他几个胡人也不过是乌合之众，见来者的厉害，也都自乱阵脚、各自逃窜，最终被随从的官兵拿下，押到杨兄的面前。

　　“杨兄，今日能够大难不死，多亏兄台出手！”

　　我将那惊魂未定的孩子送到他母亲的身旁，其实自己还心有余悸，额头上都是冷汗。

　　估计是我的模样太窘迫了，杨慕看着我，如同看着土拨鼠一样，满是怜爱的表情。

　　我被他的眼神吓到了，连忙背过身去，整理衣冠。

　　“少将军，这些人都是鞑靼小王子派来的杀手，该如何处置？”靳卫上前请示。

　　沐阳公子？!我心里一惊。

　　倾心慕念，只为沐阳。

　　杨慕，沐阳，原来终是一人。

　　我却未能参透这简单的玄机。

　　“先把他们押回军营，我晚些时候再审问。”

　　“是。”靳卫回道。

　　沐阳将我们一行带回府中，他似乎很在意之前我口中的运粮之法。

　　我便和盘托出自己的策略。

　　袭承宋元年间的开中之法，商人到边塞为军队运粮，朝廷会给予官盐贩卖的通行证“盐引”。

　　“总而言之，就是我们徽商希望用粮食来换盐引。”

　　“为什么我要答应呢？其他商人也会提出同样的条件。”

　　沐阳这一句话把我噎到了。

　　“我们徽州商人最讲究官民一心，那霸道的鞑靼小王子在遍地杀人无数，扰乱民生。

　　边地运粮本就是极危险的一件事儿，龙九今儿站在这里，就是向将军表决心。别的商帮惜命，我徽州龙家不怕。”

　　我像义士一样慷慨地说出这一番话，以为会感动他，结果他那看土拨鼠一样的眼神又出现了。

　　沐阳转过身来，用他那漆黑的眸子盯着我的脸，压低了声音说：

　　“你这小小的女子，竟敢以蛇吞象，到底是多大的胆子？”

　　深沉的低音，脉脉含情，他那锐利的眼神，一眼可以看穿对方的心思。

　　我连忙移开自己的视线，耳根微微发红，说：

　　“你如何知道我是女子？

　　我这男儿扮相能瞒过很多人，唯独逃不过少将军您的法眼。”

　　沐阳笑而不语。

　　我早已心乱如麻。

　　这身份暴露了，我贵公子的形象崩了也就崩了。但一码归一码，买卖还可以再谈，我得硬气一点儿，不能在人家面前漏了怯。

　　“我们谈的是买卖的事，将军不需要纠结龙笙是男儿身还是女儿身。

　　如今龙笙已将一份好的提案摆在面前，将军还要据我们于千里之外吗？”

　　沐阳不语，只是轻抚茶杯。

　　“元宵佳节，你们理应玩个尽兴，盐引之事还容日后商议。”

　　说罢，便指使靳卫送客。

　　这沐阳公子究竟是如何想的，他究竟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啊？

　　我满心的狐疑，可能是我商贾经验尚浅，摸不透沐阳的心思，便跟着靳卫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