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
而媒体要做的,就是要戳破那些虚化泡沫,哪怕会被严防死守,会面临各种压力。
因为忠于报道,守于理想,是媒体的墓志铭。
媒体有良心,世之大幸,脊梁犹存。
他们会报道出租车垄断黑幕、黑砖窑案、暂住人口管理制度、艾滋病村问题、地沟油灰产、回收市场黑幕、金矿爆炸案、矿工尘肺病调查、疫苗乱象、上市公司交易内幕、非典事件、三聚氰胺事件和各种黑恶势力案。
很多重大、有争议的案件,都是因为有了媒体报道,才会产生巨大舆论,让法律进一步修缮,堵住漏洞。
尤其在社会地位差距悬殊、弱者和强者不对等关系的案件中,更应该让媒体先揭露,告知公众有这种恶劣事件,最终让司法机关介入,从而制裁恶者,还受害者公正。
但媒体没良心,会非常可怕。
在精英媒体的语境下,意味着一旦作恶,即掌握了屠龙术和话语权。
接受过正规文字培训的笔者,可以玩弄文字技巧,达到纂改是非、颠倒黑白效果。
如此,你们对不起调查记者。
为了曝光、追求真相,调查记者能在街边讨饭,吃腐烂食物,甚至被殴打虐待,冒着残疾危险去报道黑砖窑,最终成功解救奴工。
这是调查记者的操守与尊严,和最后一丝倔强。
到2017年,我们的新闻调查记者只剩175人了。
当调查记者人数锐减,让有凭有据的深度报道,逐渐成为稀缺品后,臆想式文章就可以添油加醋,让真相越发难寻,让戾气越发鼓动,让言论越加出格。
你们这样,对不起媒体良心。
可以在没有调查取证情况下,把未成年少女的痛苦,污化为「自由恋爱」的父女畸恋,这是一恶,预设立场;
第二恶,价值观崩塌,遮掩了「40岁律师性侵14岁少女」的犯罪事实,美化童养媳的本质,为恶辩护。
可以全面客观,可以冷静理性,但不要为了追求才新,丧了良心。
你们也对不起新闻专业主义。
虽然能理解,在舆论一边倒情况下,想发出「全面、公正、客观」的声音,以呈现不同观点。
但过分强调程序正义,忽略对人性价值的考量,忽略社会公义,以至于违背大部分人对「善」的定义,后果会是什么?
后果是,为更强势者、更懂法律漏洞的人辩护,尤其处于法庭外的舆论场上,而弱者会更弱。
打着「新闻专业主义」的幌子,容易变成为虎作伥的工具。
受害者很容易被加上各种污点,成为「不完美受害者」。
所以,你们更对不起那个女孩。
颠倒黑白的成本太低,而被曝光的后果却又很轻微,一句不痛不痒的道歉,对社会其实毫无意义。
互联网冗杂信息又太多,每个人的记忆、热情和正义总会随时间流逝,没有多少精力追踪,普通人更没有多少分辨能力。
这次是被大众舆论打痛了,那下次如果换成隐晦的文字,我们又该怎么办?
没怎么办,那只能继续怼。
最后,再说点题外话吧。
有时候,我会反复思考,自己作为一名很普通的文字工作者,一个自媒体人,写出来的文字,会有什么价值?
或许大部分是没价值的,阅后就忘;又或许有一点价值,只是很难传播出去。
这是新媒体现状。
但我们这些文字工作者,这一群有良心的律师媒体记者们,包括中文学、新闻学在读的同学们,都还是希望有一点理想,有一点抱负,试着去改变什么。
我依然清晰记得,在武汉封城后,我的记者朋友跑在武汉前线,坚持着那个理念:只为苍生说人话。身边的许多作者朋友,有的发布援助物资信息汇总,有的监督机构的执行情况,有的组织创建「燃灯计划」,解决武汉周边城市的医疗物资紧缺问题……
我们还希望,能改变更多事情。
我们希望改变这凛冽寒夜,能带来一丝篝火之暖,让他们站在学院顶楼边缘时,稍微有点犹豫;让奋战前线的医生们,减少提心吊胆的惊悸;让在宾馆服药的少女,能止住吞咽动作;让老师在纵身跳江前,能想起那群可爱学生们。
希望给游走的阴霾,带来一点道德约束,让锋利菜刀迟滞,对女孩手下留情;让他们贩卖儿童前,能有家破人亡的同理心;让提刀闯进办公室的同学,对生命保持敬畏;让长期家暴的父母们,感受到切肤之痛。
更希望在这遍地戾气中,有清风徐来,能为弱小群体发声,能制止键盘侠辱骂,能去掉有色偏见,能接受不完美受害者,能尊重隐私,能换位思考,能平和交流,能各抒己见,能百花齐放,最终见证这个世界。
先改变能改变的,再改变不能改变的。
理想虽难,但我们可以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