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州近14%居民有新冠抗体，美国群体免疫还有多远？

尚无证据表明血清检测可以证明人体对于新冠病毒的免疫力，获得群体免疫的前提是50%-70%比例人群呈现隐性感染或发病

文 | 《财经》记者 信娜 实习记者 朱贺

编辑 | 王小

在全球抗击新冠疫情过程中，“群体免疫”一直是个有争议的热词。较早直接触及这个问题的英国，曾引发压倒性的民众批评和恐慌。但最近美国纽约州发布的一项筛查数据，引起了更多人对群体免疫问题的关注。

群体免疫，是指在疾病流行过程中逐步形成的免疫力。当群体免疫力提高时，病毒的传播力就会相应下降。这意味着，人类也许能和病毒和谐共存，不必担心感染风险。

目前全球多个地区在试图通过血清抗体检测，来衡量人群中新冠病毒感染者的真实比例。2020年4月23日，据美国当地媒体报道，纽约州发布了对3000人进行的新冠病毒抗体筛查结果，近14%的人的检测结果呈阳性。

“我比较关心自己什么时候能放心出门”，身处英国伦敦的留学生杨淼（化名）说。他对群体免疫数据并不兴奋。

此前，一名深度参与国内疫情防控的中国疾控中心专家告诉《财经》记者，就目前新冠病毒呈现出来的面目看，它变成与人类长期共存之前，会使相当高比例的人类感染，呈现隐性感染或发病，这一比例将高达50%到70%。

4月14日，中国武汉市启动1.1万人的新冠病毒血清流行病学调查，相同调查已同步在中国9个省、市（含武汉市）开展。

即使是武汉，也是处于疫情暴发早期，高比例的人口未接触过病毒，对病毒仍是易感的，上述疾控中心专家说，有多少人已经感染并获得了免疫，近日开展的血清学调查将给出数据。

纽约州达到“群体免疫”了吗？

4月23日，纽约州州长Andrew Cuomo宣布，在纽约州进行的一项3000人的新冠病毒抗体筛查中，近14%的人检测结果呈阳性。按照这一比例推算，意味着全州可能有270万人被感染，这远远大于已经检测出的确诊人数。

这项研究于4月19日在纽约州展开，于当地19个县40个地点收集了大约3000个抗体样本，这些样本来自没有进行自我隔离或隔离的民众。得出近14%的人呈阳性结论，表明这部分人此前曾感染过病毒，后来已经康复。

3000个样本中，女性占52%，12%为阳性；男性占48%，16%呈阳性。这中间，纽约市的阳性率最高，在接受检测的人群中，该市占比43%，阳性率为21.2%。

此前，法国巴斯德研究所也公布了该国首份血清检测结果。这项检测在法国巴黎郊外的感染“热区”Oise的Crepy en Valois市进行，研究人员对661名人员的核酸检测结果显示，26%的被检测者抗体呈阳性。

据悉，美国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Los Alamos National Laboratory）的一项最新研究发现，新型冠状病毒的传染力此前被低估，人群免疫率要达到82%才能遏制住疫情。

这意味着，上述地区公布的抗体阳性比例，远未达到群体免疫程度。

4月17日，世界卫生组织（WHO）紧急项目负责人迈克尔·瑞安曾在一个发布会上提到，WHO目前拿到的早期信息表明，只有相当低的一小部分人转化出了抗体。

能阻止感染吗？

尽管4月17日WHO就曾新冠病毒检测问题发出警告，称尚无证据表明血清检测可以证明人体对于新冠病毒的免疫力。还是有多个国家正在试图通过血清学抗体测试，来衡量人群对新冠病毒的免疫力，从而调整防控策略。

4月23日，意大利开始在伦巴第北部地区进行血清学抗体测试，这是欧洲受新冠病毒影响最严重的地区。当地官员认为，从血清学抗体测试结果中得出的有关“群体免疫”的科学结论，将有助于这个繁荣的工业区更快、更安全地重启经济。

意大利卫生部门表示，伦巴第每天将进行2万次检测。首批检测将在受疫情影响最为严重的人群中展开：医务人员、有新冠病毒症状的隔离者及其曾接触过的人员，以及其他有轻微症状的人。意大利政府希望，在4月29日之后将血清抗体检测推广到更大范围。

尽管德国已经开始在全国范围内进行血清学抗体测试，芬兰和英国等国也宣布了推出此类测试的计划，但测试获得的数据是否可靠仍存在许多问题。

迈克尔·瑞安称，现在有一种期望，认为也许我们已经实现了群体免疫，并且社会上大多数人可能已经培养出抗体。一般证据所指向的与此相反，显示出的是更低的血清抗体水平。

上述中国疾控专家对《财经》记者分析，在新冠病毒与人类共存之前，中间这一感染过程不加以有力地压制，其他地方还会出现如武汉1月中下旬那样的危机状况：病人激增，短时间内造成医疗系统严重过载。

时间太短，还给不出答案

事实上，血清学抗体测试并不像其他检测，能直接给出“是”或“否”的结果。

血清检测，可以揭示一个人血液中病毒抗体的水平，但问题是，科学家不能确定需要达到什么水平的抗体，才能保护一个人不受二次感染，也不能由此推定抗体在人体中能维持多久。

北京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流行病与卫生统计学系教授李立明等人曾撰文写道，关于感染者抗体随疾病进展的动态，利用深圳市173例新冠患者的多个时间点标本，采用免疫分析法检测总抗体：IgM和IgG。发现抗体、IgM和IgG依次出现血清转化，中位时间分别为11天、12天和14天。

研究人员发现，如果发病小于7天，抗体检出率小于40%；发病后15天，抗体、IgM和IgG，分别上升至100%、94.3%和79.8%。

WHO新兴疾病和人畜共患病部门负责人范克霍夫表示，抗体检测可以衡量血清水平（抗体水平），但并不意味着有抗体的人能够免疫病毒。

美国国家科学院、工程院和医学院在4月发布的一份研究报告中写道，“需要进一步的研究，来了解新冠病毒保护性免疫的持续时间”。这不仅仅是探究一个人是否产生了抗体保护自己，接下来的假设是，携带抗体的人是否会将把病毒传染给其他人。同样，这一点还没有被证明。

哈佛大学流行病学家马克利普西奇(Marc Lipsitch)在一篇专栏文章中，总结出一些“有根据的猜测”:“感染新冠病毒之后，大多数人都会产生免疫反应，有些人的反应会比其他人更好。由此可以设想，这种反应将在至少一年的时间内为感染者提供某种保护，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其效力可能下降”。

不过，上述研究报告提到，所面临的挑战是，数月前人们才意识到新冠病毒的存在，这意味着研究人员还不能研究新冠肺炎的痊愈者会发生什么，以及他们是否以及多长时间能够受到免疫保护。

这份报告称，“一个关键的不确定性来自这样一个事实，即我们处于疫情爆发的早期，中国最初几周感染的幸存者最多只有3个月的康复期。”

此外，虽然在中国，仍存在大量新冠病毒的易感人群。中国14亿人口，总感染人数不到10万人，还远不能形成免疫屏障，绝大多数对新冠病毒仍然易感。

中国预防医学会杨维中曾撰文写道，中国经历了2020年初的第一波疫情，疫情阻击战迅速切断了本地传播，人群感染率低，绝大多数人无免疫力，易感人群比例大。他认为，一旦进入新的传染源没有及时控制住，很容易在人群中蔓延，引起疫情反弹。

不仅如此，一旦病毒变异较大，即便早前形成了免疫屏障，也需要重新“加固”。

此前有研究表明，SARS病毒在疫情的两个月后，变异速度开始加快。虽然全球多个研究团队，分别对数十条、上百条新冠病毒全基因组序列进行比对，目前尚未发现新冠病毒较大的变异，但这并不意味着未来几个月，以至2020年冬季时，新冠病毒仍然保持稳定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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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阮璐阳[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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