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板注册制改革启幕：允许亏损企业上市，加速市场优胜劣汰
文丨《财经》记者 郭楠 张欣培王颖 编辑丨陆玲
4月27日，资本市场再度迎来超预期改革，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十三次会议审议通过了《创业板改革试点注册制总体实施方案》，创业板注册制改革正式启动，注册制改革由增量发展至存量板块。
据了解，此次改革将坚持稳中求进的总基调，坚持市场化、法治化方向，在股票发行、上市、信息披露、交易、退市等方面积极推进基础制度改革，总体规则与科创板保持一致，而在跟投制度、投资者适当性上有着明显差异。
中国证监会副主席李超4月27日出席媒体沟通会时表示，创业板注册制改革是在科创板的基础上，扩大注册制试点范围，为其他存量板块推广注册制积累经验，将进一步增强资本市场对创新创业企业的包容性，同时推进基础制度的改革，增强资本市场的功能和作用。
深交所副总经理王红介绍，深交所将就八项具体规则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总体思路是深化改革、协同发展，稳中求进。
“创业板注册制是多层次资本市场的有益补充，吸取了科创板的一些经验上有所创新，比如跟投制度，并没有强制跟投，比较有灵活性，也没有像科创板规定几类行业，目前来看更加包容”。一位北京券商投行人士对《财经》记者表示。
然而，在该重大消息刺激下，A股市场28日开盘后却直线下挫，大幅走低。沪指盘中跌幅一度接近2%，深证成指、创业板指数跌幅一度超过2%。
不过，A股很快开始反转，各大指数迅速反弹。28日，上证指数、深证成指、创业板指等各大主要指数上演深V大逆转。截至收盘，上证指数微跌0.19%，深证成指上涨0.47%，创业板指数上涨0.60%。
对于A股开盘表现原因部分或来自市场担忧创业板注册制改革会对市场资金造成分流，不过，在交银国际研究部主管洪灏看来，担忧注册制分流市场资金，是最不合逻辑的忧虑。
“从长期来看利好市场，进一步优化股市，引导好企业进场，坏企业出场。”丹阳投资首席投资官康水跃向《财经》记者表示。
存量改革，明确定位
创业板注册制改革早已箭在弦上。
国家主席习近平在2019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强调，要推进创业板改革。去年8月发布的《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支持深圳建设中国特色设立现行示范区的意见》中也明确提出，研究完善创业板发行、上市、再融资和并购重组制度，创造条件推动注册制改革。
证监会年初系统工作会议指出，以注册制改革为龙头，全力抓好重大改革攻坚，稳步推进以信息披露为核心的注册制改革，平稳推出创业板改革并试点注册制。
4月27日，证监会发布四项部门规章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包括《创业板首次公开发行股票注册管理办法（试行）》《创业板上市公司证券发行注册管理办法（试行）》《创业板上市公司持续监管办法（试行）》草案和《证券发行上市保荐业务管理办法》修订草案。
李超表示，此次创业板改革的总体思路为“一条主线，三个统筹”。
“一条主线”是指本此改革实施以信息披露为核心的股票发行注册制，提高透明度真实性，由投资者自主判断投资价值，真正把选择权交给市场；“三个统筹”是指：统筹推进创业板改革与多层次资本市场体系建设，坚持板块错位发展，形成各有侧重、相互补充、适度竞争的格局；统筹推出一揽子改革措施，健全创业板改革的配套制度；统筹增量改革和存量改革，包容存量，稳定存量公司的预期，平稳实施改革。
创业板于2009年设立，截至2020年4月24日，共有上市公司807家，占A股全市场的21%，总市值6.8万亿元，占全市场的12%，累计实现股权融资8000亿元。
李超认为，创业板与深圳的主板、中小板存在一定的同质化情况，发行上市条件包容性不足，因此用改革的方法破解发展难题。
李超介绍，本此创业板改革重点解决以下三个问题，一是在科创板基础上扩大注册制试点范围，为其他存量板块推行注册制积累经验，二是进一步增强创业板对创新创业企业的包容性，突出板块的特色；三是推进基础制度改革，增强资本市场的基础性功能和作用。
试点注册制之后，哪些企业符合创业板的定位？根据《创业板首次公开发行股票注册管理办法（试行）》，首次申请公开发行股票并在创业板上市，应当符合创业板定位。创业板深入贯彻创新驱动发展战略，适应发展更多依靠创新、创造、创意的大趋势，主要服务成长型创新创业企业，支持传统产业与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深度融合。
创业板与科创板，一字之差，存量与增量板块所对应的上市公司又有哪些差别？证监会相关负责人表示，科创板要突出“硬科技”特色，要求相关机构依据科创属性评价指引，引导企业合理选择上市板块。创业板改革明确了创业板的板块新定位，同时深交所将制定负面清单，明确哪些企业不能到创业板上市。与此同时，科创板、创业板、新三板精选层在上市/挂牌标准、投资者适当性管理等方面也存在显著差异。
规则统一，更显包容
4月27日深夜，深交所发布了八项配套业务规则，其中主要涉及发行上市审核、持续监管、交易等相关业务。
由审核制转向注册制是此次改革的关键。创业板改革试点注册制在注册程序、基础制度、审核监督、监管安排等方面总体与科创板保持一致。例如，创业板注册程序分为交易所审核、证监会注册两个环节。规则要求，发行上市审核时间最长为3个月，发行人和中介机构的问询回复最长也不能超过3个月，与科创板上市审核规则一致。
创业板上市的企业需要符合哪些硬指标？新的上市审核规则围绕预计市值和营收给出了五套标准，一是最近两年净利润均为正，且累计净利润不低于人民币5000 万元；二是预计市值不低于人民币10 亿元，最近一年净利润为正且营业收入不低于人民币1 亿元；三是预计市值不低于人民币50 亿元，且最近一年营业收入不低于人民币3 亿元；四是符合要求的红筹企业；五是符合一定条件的特殊股权企业。
对于未盈利企业，深交所明确了其上市标准，但一年内暂不实施，一年后再做评估。
“存量项目怎么审，新上报项目怎么审，都按照什么标准，大家也在翘首以待等细则。
我相信大家项目申报会比较踊跃，毕竟科创板审核速度比较快，四到六个月，主板要一年左右，所以说创业板吸引力会大一些。”上述投行人士表示。
李超特别介绍，创业板注册制试点还作出了三方面完善。一是建立了沪深交易所审核工作的协调机制，保持审核标准、尺度、进度大体一致，杜绝市场之间的监管套利；二是明确在审企业衔接安排，确保核准制向注册制平稳过渡；三是再融资、并购重组涉及证券公开发行的，同步实施注册制。
值得注意的是，创业板在跟投制度、投资者适当性等方面有所创新。
证监会有关负责人介绍，在跟投制度上创业板与科创板有所差异，拟对未盈利企业、特殊股权结构企业、红筹企业、高价发行企业实施保荐人相关子公司强制跟投的制度，其他发行人不强制跟投。
另外，创业板新增投资者门槛有所调整，须满足前20个交易日日均资产不低于10万元，且具备24个月的A股交易经验的门槛，同时调整风险揭示书可通过电子方式签署。
在交易制度方面，在新股上市后的前5个交易日不设涨跌幅限制，之后日涨跌幅限制放宽至20%，存量上市公司涨跌幅同样变为20%。
退市制度同样进行了完善。王红介绍，征求意见稿完善了退市标准，取消单一连续亏损退市指标，引入“扣非净利润为负且营业收入低于一个亿”的组合类财务退市指标，新增市值退市指标；对创业板存量公司可能出现的退市，设置过渡期，以利于平稳衔接。
另外，在配套的制度改革方面，李超介绍，证监会将认真贯彻落实新《证券法》，推动完善相关法律法规和规章制度；同时，将推动刑法修改和出台司法解释，进一步提高违法成本，配合司法机关推进实施新《证券法》下的民事诉讼制度，保护投资者合法权益。
博时创业板ETF基金经理尹浩表示，创业板注册制推出，体现了监管层对创业板股票“宽进严出”的优胜劣汰制度安排，引入更多具有成长性的创新创业企业，同时完善退市制度，加大劣质企业出清力度，推动创业板的健康发展。
富达国际中国区股票主管、基金经理周文群认为，创业板试点注册制对投资者来说是一则利好消息，有助于在上市过程中注入更多市场化定价原则，在新股发行前通过更为传统的询价机制从而得出更符合市场的估值，这有助于公司加快上市流程。鉴于上市流程效率的提升，也会对壳公司的炒作投机有所抑制。
“同时，这一举措也能够吸引更多海外上市的中国公司回到A股市场。尤其是近期通过发行美国存托凭证（ADR）在美上市的环境并不明朗，此举会让私人企业转向中国的创业版或科创板上市”。周文群表示。
新三板精选层正式启动
创业板注册制试点起航的同时，新三板精选层也于27日正式启动。
根据股转系统公布，4月27日起正式启动股票向不特定合格投资者公开发行并在精选层挂牌业务的受理与审查工作。这意味着精选层的大幕已经拉开，距离证监会2019年10月25日正式启动新三板改革仅半年时间。
根据去年底股转系统发布的规则，新三板设置基础层、创新层和精选层，其中精选层企业需要在创新层挂牌超过12个月的基础上，满足市值及盈利能力等财务指标，才能提出申请进入精选层进行“小IPO”，在精选层挂牌满一年后可申请转板上市。
数据显示，截至4月27日，新三板已经有超过130家挂牌企业公告了拟入精选层的意向，其中13家已完成辅导验收，有望成为首批精选层企业。这13只“精选层概念股”近期放量上涨，其中晨越建管（832859.OC）的涨幅高达43.59%。
“有一批企业热情比较高，已经准备半年多了，主办券商也都在加班加点赶资料，但也有部分企业在观望改革后的效果。”有投行人士透露。
银泰证券股转业务部总经理张可亮认为，有了精选层，中国资本市场井水不犯河水、条块分割的状态将被打破，犹如江河汇流，中国整个资本市场的水系将融为一体。
除了企业，投资者也开始跃跃欲试。自4月以来，新三板开户数量猛增。在监管“督战”和券商的积极引导下，总数已达到50万大关。
有投行人士表示，近期券商是火力全开，经纪业务线负责开户，“最近动员工作力度非常大”；投行业务线负责接洽存量挂牌公司和未挂牌公司，全力以赴配合落实新三板改革相关准备工作。
股转系统给券商下发了“硬指标”。根据股转系统向主办券商下发的文件，5月31日前，各主办券商的新三板投资者开户率应达到30%以上，6月30日前应达到40%以上。股转系统对没有完成任务的主办券商，将采取相应措施并在执业评价中予以扣分。
新三板改革带来新一轮行情，也让不少投资机构对市场未来的流动性充满期待。据了解，目前已有20余家基金公司有意向发行新三板产品。相比公募，私募基金显得较为谨慎。
“原来私募受伤很大，一些以前做新三板的私募基金到现在还没退出，这个市场毕竟已经沉寂了六七年，有些观望情绪也是正常的。”有投资人士坦言。
也有私募人士对新三板的前景颇有信心。新鼎资本董事长张驰表示，精选层启动受理是新三板全面深化改革推进的一个标志性事件，具有里程碑意义，“我们公司已经成立并发行了三只新三板精选层基金，投出了近1.5亿元，节后将开启第四只新三板基金的募集。”
随着新三板精选层开始申报，创业板改革并试点注册制，中国资本市场的大厦结构已经逐渐明朗。李超表示，在改革之前，资本市场体系大的方向已经明确，但层次不太清晰，所以争取改革把关系理顺，在上海形成主板加科创板，深圳形成主板加创业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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