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800家银行网点关停背后：时代抛弃柜员时，真的不说再见？

一个物理网点一年存款1个亿才能维持平衡，银行没必要耗费成本养这么多网点和柜员......

文｜金融八卦女特约作者：阿丰

··· 提到银行，很多人会羡慕这份高福利、稳定又有面子的工作。不过有的读者朋友留意到这个新闻：据悉，六大国有银行仅在2019年一年的时间里就关闭了营业网点800余家。 这里仅以营业机构和员工人数较多的中国农业银行举例。根据农行2019年年报显示，2019年年末农行境内机构数比2018年年末共减少了232家，其中226家减少在了基层营业机构上。也就是说在2019年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农行减少或撤并的营业网点数量占该行机构减少总数的97.4%，这个比例相当高了。 数量的减少不仅体现在机构方面，也体现在基层业务人员上。 同样以农行举例，该行2019年末的柜面人员在岗员工数为104409人，而2018年末为120819人，2019年末柜员人数较2018年末减少了1.64万人，也是农行业务人员减少所占比例最高的一项。 根据统计，在国有四大行中，仅农业银行和中国银行两家，2019年减员柜员数量就已经突破两万大关了。 为什么网点和柜员数量都减少这么多？其中的道理不言而喻。就拿正在阅读文章的您来说，手机里安装了多少方便快捷的金融APP？不算工作需要的话，您已经多久没去过银行大厅了？

1.

/银行基层“非战斗减员”

的行业背景 /

随着互联网行业近几年的高速发展以及大数据、人工智能、区块链等新兴技术的日益流行，从事传统行业的从业者们不得不产生一种随时可能被代替的危机感： 网络购物改变了人们的消费习惯，留下了一座座略显空荡的实体商场； 网约车的出现服务了出门打车的乘客，却让传统出租车司机叫苦不迭； 共享单车解决了人们最后一公里的困境，也难倒路边摆摊的修车师傅； 外卖方便了用餐的食客，背后是部分老板望着闲置餐位和房租的无奈； 自动化设备的发展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鲜有人提被裁的流水线工人； 互联网金融平台崛起，谁能听到银行客户经理面对存款流失的声声叹息； 移动支付使无现金时代成为可能，也挑动起柜员早已疲惫不堪的神经...... 提到移动支付方面，不但微信支付宝代表的腾讯阿里“唱得响亮”，其实国家层面也在下大力量进行研发推广。近日，有相关新闻表示央行正在内部测试数字货币，同时流传着一张数字货币在某银行账户内测的照片： 新闻的细节和照片的真伪并不是本文讨论的重点，对这方面感兴趣的朋友可以自行上网搜索。但不论从哪方面来分析，人们生活对于现金的需求是越来越小了，这也是未来的发展趋势。 在2018年3月的十三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记者会上，中国人民银行前行长周小川在答记者问中也明确提到：“未来来讲，可能传统的纸币、硬币（的规模）会逐渐缩小，甚至可能有一天（它们）就不存在了，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连前任央行行长都在一定程度上实锤了纸币硬币的未来，纠结那张照片的真假还有什么意义呢？ 诚然，不管是以微信和支付宝为代表的手机移动支付，还是央行着力研发的数字货币，都大大提高了各种结账场景的支付效率，也缓解了银行柜员现金和转账的业务压力。 不过对于银行基层员工来说，这也成为了可能会导致柜员丢岗的“潜在风险”。毕竟柜台业务都少了，银行没必要耗费成本养这么多网点和柜员。 据21世纪经济报道引述银行人士分析称，大城市一个物理网点一年存款1个亿才能维持平衡。 近年来，网上很多文章都在说：时代抛弃你的时候，连招呼都不会跟你打。这些文章确实有博人眼球、贩卖焦虑的成分在，但作为银行柜员，乃至银行物理网点真的要被时代所抛弃了吗？ 问题先不急于回答，让我们来看看现在银行柜员们的真实工作状况吧。

2.

/柜员“生存现状”图鉴 /

某股份制银行综合柜员入行年限：1年

柜员1：小玉

图鉴： 小玉是去年新入行的大学生，没有任何背景的她凭借着985、211大学的金融与管理双学士与过硬的知识水平考进了当地一家不错的股份制商业银行。虽然经历了一年柜面生涯的打磨，但曾经学霸的书生气息还在。学生时代曾让她心向往之的金融行业，现在留给小玉更多的就是吐槽了吧。 自白： 柜台工作还是蛮辛苦的。柜员排班是上两天歇一天，有的银行是上三天歇一天，虽然看似很规律，但这个排班并不享受周末双休日，也基本不享受国家法定节假日，除非上级行统一下文件通知让某个网点在某天关门，否则柜员是必须上岗的。 柜员岗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银行开门营业，柜台窗口可不能少一个人呀。如果哪个柜员突发情况临时倒班，另一个柜员肯定要连上很多天。我刚上班当学徒时，有个小姐姐家里有事情，行里也没派来顶班的柜员，另一个小哥哥就连上了半个月，到最后几天看他整个人反应都慢了半拍似的。 如果是轮到负责管理后台保险柜和款箱的钥匙，那责任更加重大，就算突发生病也要去，因为这是银行制度规定，银行重要部位的钥匙是万万不能交给别人代替保管的，除非提前走特殊的交接报备流程。 上班这一年来，周末的同学聚会我基本都没赶上过，下班之后各种开会、学习、领导布置任务也是常事，到家累得只想闷头大睡，更别提社交娱乐和学习充电了。同学们都羡慕我天天能“数钱数到手抽筋”，但这又有什么用呢？数了半天都是别人的钱，哈哈。 其实加班疲惫也好，应对暴躁客户自己受委屈也罢，都不是柜员最难的。 柜员最难的是如何在坚守银行制度的同时还得让客户满意，不投诉你。柜台员工一不小心就会“两面不是人”，业务做得多没人会夸你，但1000笔里哪怕只有1笔出了风险，银行真的不保护你。尤其万一要是让客户闹成舆论事件就更倒霉，窗口服务行业就怕这个，处理不好恐怕当事员工的职业生涯就毁了。最近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中信银行池子事件不就是个典型例子嘛！

某国有行现金管库柜员入行年限：近30年

柜员2：刘师傅

图鉴： 刘师傅90年代初期从金融职专分配进了这家国有银行，在基层分理处从银行出纳干起，一干就是近30年，练就了一身柜员硬本领。想当年老师傅年轻时，点钞和珠算翻打都是在市里银行比赛得过名次的，假钞到他那不用摸更不用过验钞机，一搭眼就知道假在哪。现在由于年龄的原因，不管是计算机技能、眼神还是手速都跟不上年轻人了，早已退居到柜台后台管库，负责款箱和重要物品每日的清点工作。 自白： 柜台工作很枯燥，都是重复劳动，现在都是计算机系统，比当年手工记账算盘对账方便多了，也简单多了，柜台这点东西别说招聘大学高材生，就是初中毕业的小子学俩礼拜都能上手儿干。可就是累，款车每天早晨八点多来，柜员得在款车来之前坐齐了，要是开晨会就得更早。款车下午5点半左右来，顺利结完账就得六点多，这还是在没有错账的情况下。送款车走以后，再开个会，下班走人就得快7点。中午就给你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吃饭，年轻人还好，稍微上点岁数的，一把老骨头坐的年头儿长了，颈椎腰间盘都有问题，一天撑不下来啊。 现在年轻人长坐柜台的少，大学生招进来在这锻炼个一年半载都让上面要走了。作为柜台老员工，这30年如一日的高强度机械劳动，培养一个走一个的小孩儿，原来年轻时的银行老战友现在除了转行的也基本上都在上面当领导了，柜台制度越来越严，时间长了老柜员看不见出路，心里啥滋味？肯定有怨气，不好受。 所以现在外面传言国有银行老员工柜台服务不好，我也是老员工，从某种程度上好像也能理解。当然，不能支持这种行为。因为现在银行的社会地位不同于原来了，现在这么多银行竞争，你服务不好谁还来你这办？

某股份制银行对公柜员入行年限：5年

柜员3：大田

图鉴： 大田是某股份制银行的对公柜员。人高马大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极其精细的心，由于业务细致，踏实肯干，被支行领导调出现金窗口，专门负责金额较大的对公业务。如今是大田入行的第五个年头，不知眼前这个少年有没有一丝丝改变？ 自白： 我这个岗位还好，至少移动支付和智能机器暂时还代替不了我，毕竟公司客户主要都是办对公账户、支票结算和国际业务什么的。对公柜面业务经过这么多年发展成熟至今，是一个在人民银行监管之下很复杂且规范的体系，短期内不会说取消就取消，说代替就被代替。 不过柜员岗位还是挺艰辛的：柜台外面是焦急的客户，柜台里面是严格的制度规范，脑袋上是冰冷的摄像头，可以说柜员受尽了夹板气。当年建行行长说银行是弱势群体，领导们都笑了，网友们还拿到网上嘲讽了一番。其实那个行长说的没错，只不过中间落了几个字：银行（的基层员工）是弱势群体。 网点保险指标完不成，柜员自己掏钱买；客户投诉，扣钱；任务完不成，扣钱；业务出错不合规，扣钱；服务用语不到位，扣钱。 柜员头顶上的监控可不是摆设，上级行会有专人高频率定期抽查监控视频，检查你某一段办业务服务客户的录像，专门看你动作、手势、微笑和服务用语到不到位，不到位或者没做到某一项就扣分扣钱。 当年我做现金业务时有一次被抽查到录像，我被扣得特别狠，原因是说我在办业务时没跟客户说服务用语，而且是一句都没说。我回忆了一下，其实当时服务的是一位聋哑人，只能通过写字和打手势交流，就算我把服务用语喊破嗓子人家也听不见啊，这钱扣的不就是形式主义么？也没地方申诉，你说冤不冤？ 其他的，像专门突击检查服务的神秘人就不说了，服务行业基本上都有这种吧......

某国有银行业务经理入行年限：10年

柜员4：张经理

图鉴： 张经理是他们网点柜台的业务“大拿”，入行10年的他，柜台岗位轮转了一个遍，什么复杂业务都见过，银行业务的规章文件甚至都可以说上句接下句。只要有他在柜台后面呆着，前面的柜员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来什么“疑难杂症”的业务都不怕。 自白： 现在科技是越来越发达了，好多银行包括我们这，都在大厅安装了智能柜员机，它不但能办卡、挂失，还能办网银，基本上柜台柜员能做的业务它都能办。从客流量可以看出来，这两年进银行办业务的客户比十年前少多了，基本上都是不会使用手机甚至还用存折取钱的大爷大娘。 前几天柜台碰见一个着急汇款的大娘，跟对方根本不认识，说是转入什么安全账户，汇款的金额还不小，哪有什么安全账户啊？我们立刻识破了电信诈骗，在报警的同时也及时制止了大娘转账。想想也倒是挺暖心的，也是我们应该做的。 今年疫情一来，银行大厅就更没什么客户了，甚至最严重的那几天，我们上岗的员工都比一天进来的客户多。有时我就在想：现在好歹还有这群可爱的大爷大娘每月取退休金来给银行“撑撑场子”，再过几年连老年人都会使用智能手机的时候，银行网点的客户在哪，柜员又该怎么办呢？

3.

/基层柜员未来何去何从？/

不论是竞争加剧的行业大背景还是形形色色的柜员人生，好像都在给银行柜员“劝退”一般。现在我们回到第一部分结尾的那个问题：银行柜员真的要被时代所抛弃了吗？柜员的未来究竟应该何去何从？ 首先说，对于现在准备找工作的职场准新人们，尤其是有打算步入银行柜员岗位的学弟学妹们，你们要清楚的是：现在银行柜员的收入回报比已经远不如原来了。现在是新技术时代，云计算、大数据、区块链、云计算、互联网、机器学习、人工智能......无数新鲜充满朝气的行业和岗位在向年轻人敞开怀抱。 正如火遍全网的《奔涌吧，后浪！》所言，当前科技繁荣，文化繁茂，城市繁华，现代文明的成果被层层打开，可以给你们尽情地享用。 你们如此强调个性的新鲜一代，在做好最终职业选择之前一定要问问自己：你真的愿意日复一日地重复机械劳动吗？你能坚持多久呢？在你看到选对行业的同学们在几年后成为某一领域的专家，收入翻番时，你还被禁锢在三尺柜台里日复一日地重复：“您好请问办理什么业务？”，你能承受得了这份落差吗？ 当然，伟人曾经说过：“革命工作只有分工不同，没有任何高低贵贱之分”，你也要看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其次，对于已经从事银行柜员的童鞋来讲，也不要万念俱灰。 一方面讲，哪怕有朝一日社会不再有现金流通，银行柜员还是要保留一部分的，毕竟银行网点不只有现金业务。 另一方面讲，所谓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在现在飞速发展的时代，我们见到太多人工被代替的案例了。如果身处柜员的你深感不安，那抓紧时间考虑一下未来的职业打算。 如果你刚刚入职2年以内，那么恭喜你，你还在重新规划职业生涯的黄金期。换句俗话说也就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假如你真的认为所在的银行没有出路，你要看你大学的专业，擅长哪个方向以及未来这个行业的发展：

会计方向的童鞋，你可以考注会或者会计职称，去会计师事务所试试呗？ 金融方向的童鞋，那选择就更多了，你可以考CFA、FRM、CFP、CIIA等多种证书，银行可能留不住你，保险、期货、证券你也是可以去的呀！而且银行的工作经历也不算完全浪费。 计算机方向的童鞋，要不要试试现在异常火热的大数据或者技术人员？ ......

如果都不想去，考公务员对很多人来讲也是一个不错的出路啊！ 如果已经从事柜员很久了怎么办？ 确实，银行柜员是一个非常非常“去能力化”的岗位，日常工作除了注意服务和业务不要出错之外，基本上没有任何高技术含量的东西，尤其是储蓄现金柜员。做的时间长了，自己本身的大学专业也荒废了，掌握不了任何核心的硬技能，跳槽恐怕也没有下家愿意接着。 所以对于一个从业时间较长的柜员来说，升职无望，跳槽没戏，厚厚的玻璃柜台就像一个坚固牢笼，牢牢把你锁在里面。就像前文中刘师傅说的那样，到时好身体也没了，优势能力也没了，看着身边一个个“关系户”升迁调任，你剩下的也许只有绝望，以及一天天混日子。 但也不要灰心，国内的多数银行尤其是国有银行，如果某天你家银行不需要这么多柜员岗位了，只要你不犯错误一般是不会主动裁员的，而是通过转岗的方式，而且很多银行基层本来也有轮岗转岗的制度。所以如果你觉得转行或跳槽无望，也可以提前考虑一下在银行内部能适合什么其他岗位。 不过先提前泼一盆冷水，如果不考虑“特殊”情况，银行给柜员的转岗肯定不会是部室或者管理岗位，一般都是转成营销岗，也就是俗称的客户经理，收入直接和业绩挂钩，相当于普通公司的销售。 这就和你身边的资源有很大关系了，比如就像去年的ETC，给你200个任务，你能完成吗？200个信用卡呢？200万个人存款呢？如果换成对公户呢...... 如果都不行，还可以考虑做个兼职或者副业呀。 虽然几乎所有的银行都规定不允许银行员工以个人名义进行经商投资等活动，明面上也不鼓励员工兼职，但你要是在不影响主业的前提下，在合理合法范围内利用自己的特长挣点钱，实现个人财富增值，这是你的自由。 说不定哪天你副业收入超过主业，焕发了职业生涯第二春也说不定呢！银行柜员本来就处于银行生态链最底端，收入当然也在银行最底端，养家糊口找个合法副业怎么了？这无可厚非。 都不行？那笔者只能说：做柜员，其实也挺好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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