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 40年来几成西班牙足球象征，但这面大鼓或许再也不会响起

记者寒冰报道 提起马努埃尔·阿特塞罗，或许在西班牙都少有人知道这是何方神圣。但若提起“鼓王”马诺罗大叔，恐怕全世界资深球迷都知道这位瓦伦西亚和西班牙国家队的头号狂热球迷——身穿西班牙队12号球衣，肩扛一面印有西班牙国徽、国旗、马诺罗和El Bombo de Espana（西班牙大鼓）字样的低音鼓。

马诺罗大叔几乎可以称作是最近40年西班牙足球的吉祥物，或者象征。每逢欧洲杯和世界杯等大赛，电视转播镜头通常都会在看台上寻找美女球迷的身影。但只要西班牙队出场，所有人都会寻找马诺罗大叔的身影。1979年至今，他和那面世界闻名的大鼓几乎出现在每一场西班牙国家队的比赛中。也许每届大赛总会有一些美女或造型独特的球迷被铭记，例如1998年罗纳尔多的女友苏珊娜，2016年欧洲杯高歌的冰岛球迷，但马诺罗大叔和他的大鼓，是每届大赛的永恒焦点。

遗憾的是，在被推迟到明年夏的欧洲杯上，我们或许就将无缘再见到这位对足球充满激情的大叔，还有那面追随了西班牙国家队超过40年的大鼓。因为新冠肺炎疫情的打击，马诺罗大叔经营的餐吧和博物馆已经难以为继，他只能忍痛将自己的餐吧和博物馆，还有心爱的大鼓一道拍卖，换取自己能够继续生存下去的收入。

疫情夺走了很多西班牙老人的生命，而对于马诺罗大叔而言，疫情即将夺走的，是他酷爱足球的灵魂。

从1995年开始，马诺罗大叔就在梅斯泰亚球场旁经营这家名为“Manolo El Bombo”（马诺罗大鼓）的餐吧和博物馆。除了日常经营，餐吧内主要陈列着多年来他随西班牙国家队征战大赛，与各国球迷交换而得的礼物，还有各种纪念品。可以说，这座博物馆堪称西班牙国家队近40年历史的见证者之一。不过，随着马诺罗日渐迟暮，已经难有精力维系之前的足球热情。

早在2011年，瓦伦西亚市政府推行新的餐饮业规定，媒体就曾误传马诺罗大鼓博物馆歇业。因为当时瓦伦西亚政府全面推行禁烟令，以及餐馆未经许可不得擅自公开播放付费频道的足球比赛，导致很多餐吧被迫关门。虽然最终“马诺罗大鼓”继续营业，但马诺罗还是将店内的香烟自动售货机扔出店外，以示抗议。

几年来，西班牙经济停滞不前，餐吧和博物馆的生意一直不尽人意。除了瓦伦西亚战绩糟糕导致主场上座率不佳而导致客流量减少的原因外，古稀之年的马诺罗已无力再用洪亮的声音和强劲的力量击打大鼓也是餐吧日渐冷清的重要原因。

2018年俄罗斯世界杯是他最近一次参加西班牙国家队的大赛。然而，俄罗斯安保人员以安全为由，拒绝让他将随身携带了40年的大鼓带入球场，马诺罗随即萌生了退隐之意。2018年夏从俄罗斯回国后，他的餐吧就已贴出了转让的告示，只是一直无人问津。

事实上，并非没有人有意收购，而是大家都希望餐吧和博物馆能在马诺罗大叔的手里继续经营下去，继续成为西班牙足球的象征。然而，这一切都被这次席卷全球的新冠疫情彻底击碎。本就生意平平的餐吧在防疫隔离禁令期间被迫关闭。71岁高龄的马诺罗每月只有800欧元的退休金，却要拿出420欧元支付房贷按揭。没有了餐吧的收入，颇感压力巨大的马诺罗大叔只能尝试在股市碰碰运气，希望可以增加点收入。但疫情期间西班牙的股市同样惨淡，马诺罗大叔几乎亏掉了半生的积蓄。

西班牙政府虽然在五月中旬放宽了餐饮业禁令，但20%的上客率不足以拯救马诺罗。而即便是禁令进一步放宽，餐吧的上客率也只能达到疫情前50%的水平。

马诺罗1949年出生在卡斯蒂亚-拉曼查大区的雷亚尔城，五岁时随父母搬到阿拉贡大区的韦斯卡。1960年代末，他开始钟情于足球和大鼓，而后者让他在韦斯卡当地已经小有名气。此后，为了方面追随西班牙国家队的脚步，马诺罗定居瓦伦西亚，一面在梅斯泰亚球场外开设餐吧谋生，一面继续自己全球追随西班牙国家队的狂热人生。

在马诺罗总面积125平米，实用面积100平米的餐吧和博物馆中，陈列着超过200张照片，和每一个随他征战大赛的低音鼓。他已经参加了10次世界杯，7次欧洲杯，超过400场西班牙国家队的比赛，是西班牙国家队的第一号球迷。虽然这个餐吧已经是瓦伦西亚当地的地标之一，但马诺罗的确心有余力不足。

马诺罗的梦想是再参加两次世界杯，让自己参加世界杯的次数达到12次，和他身穿的球衣号码一样。然而，现在他已经无力继续寻找支撑自己征战世界杯的资金了。参加2022年的卡塔尔世界杯已经令他难以想象，此前马诺罗曾呼吁所有人支持西班牙与葡萄牙的伊比利亚组合申办2026年世界杯，届时77岁高龄的他可以在自己的国家为西班牙助威。但现在，随着这届世界杯主办权花落北美，马诺罗的梦想也彻底破灭了。

马诺罗还在回味自己随西班牙国家队征战世界大赛的美好回忆：“1982年西班牙世界杯，我的行程总计15000公里，我看了几乎每一场最好的比赛。1986年在墨西哥，所有西班牙球迷都经历了难忘的时刻。2010年在南非更美好，不仅是因为西班牙夺冠，还因为我得了肺炎不得不回到西班牙治疗，但半决赛时我又飞回了德班，再加上约翰内斯堡的决赛……”

40多年的旅程也不是没有灰暗的回忆。2017年西班牙对哥伦比亚的比赛，他的鼓被偷了。那曾让马诺罗大叔非常伤心，所幸他的大鼓在西班牙海军和警察的帮助下，失而复得。

马诺罗从不后悔自己的球迷人生：“我把毕生赚到的钱都花在足球上，但我为此非常骄傲。”马诺罗的一些朋友也曾给他一些资金的帮助，包括前瓦伦西亚球员、现任俱乐部形象大使阿里亚斯。

疫情隔离禁令期间，马诺罗大叔是西班牙“阳台乐队”成员之一。每天早晨八点他都准时在阳台击鼓起舞，与五面西班牙国旗一起，为西班牙人树立疫情期间的自信。马诺罗说：“很快就有很多人加入，大家一起在各自的阳台上歌舞，这是西班牙人的乐观。”

71岁的老爷子不是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1980年欧洲优胜者杯决赛，在布鲁塞尔的点球大战，瓦伦西亚最终捧杯，但马诺罗目睹了赛后大规模的球迷骚乱。1982年世界杯，经历了15000公里的观赛之旅，马诺罗最终是躺在救护车上，从阿利坎特来到了瓦伦西亚——这座对他意义非凡的城市。

马诺罗曾在接受Onda Cero电台采访时表示，他的家人不理解他的行为，他也曾因此失去了自己的妻子和四个孩子。前妻安帕罗曾是萨拉戈萨和韦斯卡球迷，但远没有那么狂热，他们相识相恋，妻子一直希望马诺罗可以成为一个低调的商人。可是马诺罗只醉心于将自己经营的餐吧打造成足球之家——最早是在巴塞罗那，然后是韦斯卡、萨拉戈萨最终到了瓦伦西亚。

1987年，38岁的马诺罗失去了自己的家庭。他在赶往国家队比赛客场的途中遭遇车祸，住院的五天时间里没有一个家人前去看望他。马诺罗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家人根本不支持他的理想。等到他从西班牙国家队的奥地利客场比赛回家后，家中已经空无一人，妻子安帕罗带着四个孩子离家出走。因为她无法容忍自己的丈夫几乎花光所有的积蓄，只为能追随西班牙国家队。

从那时开始，马诺罗大部分时间都是单身，因为很少会有女人愿意与他一道疯狂。2002年世界杯前，53岁的马诺罗与21岁的卡米拉相恋同居。但即便是卡米拉也没有陪伴马诺罗太久，因为这是属于一个人的梦想，只能一个人去完成。从那之后，餐吧和大鼓就是马诺罗人生仅有的寄托。

而这次疫情，对于马诺罗大叔，乃至西班牙足球而言，这或许都将是一个时代的结束。那些振奋人心的鼓声，大叔声嘶力竭的呐喊，以及激情燃烧的岁月——属于马诺罗和鼓声的时光，或许都将一去不复返。

编辑 | 把球给我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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