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纪实散文)

       

我的父亲(纪实散文)_第1张图片
图片发自App

               

        我的父亲出生于1958年,今年农历十月便是父亲60虚岁的寿辰。

      父亲是个老裁缝。80年代90年代初时期,无论是年老年幼,男男女女的衣服都是裁缝一针一线做出来,裁缝是很吃香的手艺。父亲十八岁高中没读完便学了这门手艺。

      父亲小时候经历过文革,因为我的爷爷是富农,连带奶奶也一起挨过批斗。父亲也因此辍学在家。爷爷悲愤之下一病不起。爷爷重病时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赶了很长一段路在别人家买了台旧的缝纫机,让父亲拜了师傅学了裁缝的手艺。 

      这是一个父亲临终前授儿以渔的殷殷寄托,让家庭里在一个支柱倒下后能重新支起一根撑家的脊梁。

    父亲用一台缝纫机,一把剪刀,做起了撑家的脊梁。

到主顾家里做衣服叫“上府”,从我记得起,父亲上府一天的工钱是六块钱。

      清早,父亲把缝纫机头拿下来装在一个木箱子里,箱子里还搁着剪刀,尺子,烧炭的熨斗。用一根扁担挑起木箱和缝纫机机架便出门到主顾家去做事,无论多远的路,都是用脚一步一步走去的,过街串巷,渡桥跨溪,翻山越岭,负重的扁担在父亲的肩上颤巍巍的抖动,十里八乡都留下父亲坚实的脚印。

      清早出去,至晚方归。若是主顾家离的远,父亲有时候晚上八九点才会到家。如果主顾家只要做一天的事,父亲晚上还要挑着机器回家来,如果做两天或两天以后,父亲便空身回来,第二天接着去,直至最后一天再挑机器回来。

        最怕冬天的下雨天,冬日里昼短夜长,在主顾家做完事吃完晚饭回来天就黑了,一下雨天黑的更早。父亲肩上挑个担子,一只手打着伞,一只手握个手电筒还要扶着扁担,独自一人在风雨交加的寒冷夜里一步一滑的艰难成行。有一次父亲就摔了一跤,把缝纫机的架子摔成了两段,自己跌的一身的泥泞。还是要爬起来用绳子绑好摔断的机身,继续挑起来朝家走去。家是避风雨的温暖港湾,父亲辛苦劳作是为了让家人更加温暖而独自承受着风风雨雨。

        到了大年三十,父亲仍然在主顾家做事,只是这天父亲不会在主顾家吃晚饭,父亲会赶回来和我们一起吃年夜饭。当村子里所有的人家都放起了爆竹,一家人早已经围在桌上吃着丰盛的年夜饭的时候,我和弟弟却在村口眺望着那条黄土路的尽头,焦急的盼望着父亲从黑漆漆的路头向我们走来。母亲早已做好了好多好吃的菜,怕菜凉了,都搁在大锅里热着。等着父亲回家来端上桌一起吃团团圆圆的年夜饭。

      正月初一,十里八村的人们无论男女老少,都是嘻嘻哈哈,打牌消遣,串门闲聊,而我的父亲早已做在缝纫机上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也许整个村子乃至附近的村子,只有父亲还像闲时一样的劳作。

        别人对我父亲说,你真是劳碌命,正月初一还做事。父亲只是笑笑了之。

      谁真的天生会是是劳碌命呢,只不过父亲比别人多了一份勤劳的坚持,他可以放下手中的活玩一天的。但是他没有。父亲可以说是一年到头都没有空闲一天的,他把别人玩乐的时间都用在做事上了。

        那个年代的农村大多数是贫穷的,因为父亲有手艺,因为勤劳,所以我们家算是比较殷实的,1992年,父亲是全村第一个盖起两层水泥楼顶楼房的人,玻璃窗装的是当时城市里流行的蓝玻璃,墙外贴着瓷砖。因为别人还住着盖瓦片的房子。装修完那天同村村民羡慕不已。

        过了正月初十或十二,别人家年早就拜完了,父亲这才挎起他的黑皮包带上我和弟弟开始走亲访戚,开始他的拜年之旅。匆匆忙忙的在亲戚家吃完中饭回来还要继续做事。

        除了上府做事外,家里还有堆积如山的布料,所以父亲忙完了外面,晚上还要打夜作做家里的衣服,特别是到了年下,更是忙的没日没夜。晚上常常做到凌晨一两点,早上四五点又起来做。以至于白天常常会打瞌睡。

        那时候乡下是没有通电的,点的都是煤油灯,母亲也坐在缝纫机旁共着这一盏油灯钉扣子。

        油灯都是玻璃罐子做的,搁在缝纫机机台上,做衣服的时候常被大件的衣服挤到地上摔得粉碎。有时候一天会摔破两个,摔了又要钱去买。父亲便琢磨着自己来做油灯,以便节省不必要的费用。

      从前的药瓶是咖啡色玻璃做的,盖子是铁做的,父亲便拿它来做油灯,把一块棉布卷成一个结实的长条,用薄铁皮紧紧的裹起来,就成了灯芯,再在铁盖子上打一个洞,把灯芯穿过去,扭上盖子,倒上煤油,点着了,就成了一个油灯,后来不知摔烂了多少个这样的灯,父亲便在这样昏暗的灯下工作了多少个年头。直至通了电。

        一团小小的跳跃的火焰散发着昏黄的光,父亲便在这样的光线下将一块一块的布片拼缝成一件衣服或一条裤子,用成品的衣服裤子从顾客手里换回不多的人民币。人民币为我们换来一家人的吃穿用度。这是父亲用他的一双手长年累月的将他的辛苦劳力曲折的转换为家人的生活所需。

      记得我在市里读高中,我租住在一户人家家里,父亲正好在房东隔壁家做衣服,这个时候的工钱已经涨到40块钱,就在父亲做完第四天事的时候,下午放学我对他说学校要交160块钱,父亲就把刚到手还没捂热的160块钱给了我,接钱的时候我很内疚,我有种错觉,这不是白做了四天了么?我是亲眼看见父亲坐在隔壁家从早上忙到晚上回家,一连四天。如果把这些钱放家里过了两天,我再问他要,大概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父亲是个地道的农民,却并不是种田的好手。别人的家的水田耕耙的像一面镜子,他耕的稻田都是凹凸不平的,大块大块的泥土满田都是。插秧时会把手指头堵的生疼。他还说耕那么好干嘛,这不也一样长稻子。

      在农家,男人是主要劳动力,农田从耕耘播种,到成熟收割,那黄灿灿的稻谷因为承载了父亲最多的汗水而饱满沉甸。

        父亲还是很有才华的,看过很多书,小时候常听他讲好多的故事。父亲写的一手好钢笔字和毛笔字。我们家的春节对联都是父亲自己写的,有时候还会针对现实生活状态编写贴切自己的对联,我印象最深刻的对联是:“裁裁剪剪通宵达旦,针针线线苦尽甘来。”我的叔叔是个木匠,他为两兄弟写了一副对联:锯锋斧利奔小康,精裁细缝入富门。获得了村民的交口称赞。

        如今父亲年纪大了,穿针必须戴老花镜。却仍然坚守他的这份职业,为家里带来一份微薄的收入。

        尽管弟弟这根新的生活支柱早已撑起来了,可父亲这根老支柱虽然佝偻着腰却仍然坚强挺立着,为家庭贡献自己微薄的力量,发挥着微弱的余光。

      父亲用他的双手深刻诠释了勤劳治家的深远含义!

        生活是一条坑坑洼洼的泥泞路,家庭是一架大车,父亲坐在架辕上掌握着大车的方向,用尽平生的力气掌握着车的行走,让坐在车上的家人四平八稳,舒适安心!

      感恩父亲,父爱如山,祝父亲身体健康,福寿绵长!

                                (写于2018年夏)

你可能感兴趣的:(我的父亲(纪实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