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7-15

我仿佛雨神一样,到哪儿都在下雨。

当我离开南京时,南京已经下了几天的暴雨,城市的排水系统已经尽力发挥它的效能,但是河流依旧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肆意奔流着,我走的那天,南京似乎晴朗的些,只有微微的小雨,河流也退去了,苍白的天空并不影响雨离去带来的欢乐,而对于我而言,是欢送我离开南京吧。

我还是一如既往地选择了高铁,坐40个小时回到我的故乡——云南,那里应该阳光明媚。火车晚点了五个小时,因为途中遇到了三次大暴雨,迫使火车不得不停了下来。我还没意识到我的雨属性。

到昆明已经是中午了,我在路边一家店吃了米线和烤豆腐,尽管多年在南京,只要是家乡的食物入我嘴里,我就能分清云南菜与淮扬菜的种种区别,我可能说不上来,但我就是知道。昆明毕竟春城,刚刚下完雨的样子,如同在柳树下的少女,清新干净,有风声,有水声。

我并未在昆明停留,坐公交去了北站,去了嵩明。当客车进城的时候,嵩明已经在欢迎我了——微微细雨和着苍白天空,一天都是如此,第二天演化成了暴雨,第三天如此,第四天依旧如此。他们说,我到了那一天就开始下雨了。

大约一个周了,我终于离开嵩明,前往昭通市,嵩明应该能迎接自己的晴天了罢,而昭通也确实开始了她的雨天,一模一样的微微细雨,苍白天空。我在嵩明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点,在昭通的三天,依旧天天下雨,或许是故乡的缘故,不再是暴雨了。

接着,来到了落雁乡里面,微雨依旧在下,而我的心也平静了许多。

九年前,我中考失利的时候,那时石林也是正在暴雨,只是我还小,惆怅的时刻不多。

如今我在为我的大学毕业而忧心忡忡,雨伴随了我半个月,心中烦闷,自娱雨神,笑一笑罢了,笑完依旧是愁闷。

今天和父亲回到了落雁的家里,先去了父亲新谈的对象的家里,农村人自不必拘束,在陌生人家里都是自来熟的样子,晚饭吃的比较愉快。然后去看了政府分配给贫困户的住房——灰色的地板,整个家里几乎都是白色,少有的几样家具偶尔突兀地闯进实现,让家中不是那么单调。不过还是很开心的,父亲大半生居无定所,就是要在外面打拼,依旧没有什么成就,回到了家乡仍旧要和爷爷奶奶住一起,不过有了这套房后,至少有个家了吧。忽然间回想起来,我的一生中,竟给不出一个家的地址,如今的这套房子,明天我得去用手机拍下门牌,免得以后忘了,这可以说是一个家吧。

吃了晚饭后,阿姨(父亲的新对象)和父亲和我来到了这个简陋的“家”里,趁阿姨去洗手的片刻,我打趣父亲道:“领证了没有?还没领证吗?啥时候领啊?”

父亲笑着小声斥责我:“这种话在没人的时候说,更何况人家还听得到。”

我笑笑说父亲总是说我情商低,实际上父亲也一样。

我并不关心我是否有一个新的妈妈,我只是希望父亲有新的生活,他不能总为了他的两个儿子天天操心,读了大学还总是想为他们出谋划策,他得放下我们,开启自己的新生活。


苍白的天空依旧是蒙蒙细雨,我们三人要去爷爷奶奶家里,但是也有好几公里路程。阿姨家有一辆小电动车,三个人一起上准会被拦下。我把包里的伞拿了出来,淡蓝水墨画的折叠伞,想必适合这惨白天色。

我说:“你们去吧,我自己走路回去。”

虽然几经纠结礼让,他们两骑着电动就去了,但是他们只是骑过了会被拦下的关卡,然后阿姨下车,让父亲来接我。细雨还是细雨,没有变成大雨的意思,也没有停下的想法,一如我的心境,少有波澜,却总不平静。

父亲接到了我,赶着回去找阿姨,我怪他不直接将阿姨带到爷爷家,却在中途丢下她回来接我,我不禁叹道:“儿子误国啊!”

电动车在雨中行进,寻找着青色的身影。

“咦,她是在这刚才那个坡道下的车,就算往前走也早该追上的啊?”父亲很疑惑,阿姨似乎不见了,父亲可能有些着急。

我又怪他把阿姨丢下了。

电动车继续往前走,期望看到阿姨的身影。在过了一个弯道之后,终于看见了阿姨。虽然放心了一些,父亲还是疑惑,她走的也太快了。等到靠近时,才发现阿姨是走两步又小跑两步。

父亲半解释道:“哦!原来她是跑着走的,难怪那么快!”

我忽然觉得两人的可爱。

电动车追上了阿姨,父亲喊她,她笑着回头。

电动车挤下了三个人。阿姨蹲在前面,父亲坐在中间,我坐在后面,上面是遮雨的塑料布,可以阻挡雨落在骑车人的头上,但前面的雨依旧会飘进来。

我能感觉到,雨从正面飘进来,落在了阿姨的额上,落在父亲的胸膛上,而我,能感觉到雨从两边吹进来,打湿了我的双耳和脸颊。我原本想让他俩走完这段雨路,不曾想我也加入了这段旅程,如果未来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回想起这阵细雨,回想起这不能说却在领会沉浸微漾气氛的二十分钟,不知又会如何看待我这个微妙的角色。

在不经意间,我成了他人未来重要回忆的一部分。故事,是后来的回忆。


回到了爷爷家,爷爷奶奶见到我很高兴,我是这个假期第一个回去的孙子。奶奶在做饭,父亲和阿姨一起去帮忙,而我和爷爷一起在看电视。平时两个只有老人住这里,用的灯都是瓦数比较低的,所以灯光比较昏暗。

爷爷靠着,看着电视,问起了我学业的事,但他们都还不知道我依旧不能毕业的事情。我不会对他们说谎话的,所以我说还有一年,其他的却不愿多说,实际上只是回答问题的话,爷爷也没法知道太多信息,因为他至少得问好几个问题。但我依旧不愿继续下去这样的话题,借口问奶奶在哪儿,就跑开了。

只是在跑开的一刹那,我从侧面看到了爷爷眼角一道很粗的泪痕,这可能是他看到我的一开始就流泪了吧。我忽然明白,我的学业如何,差到什么地步,爷爷都不在意,只要见到我,能和我说说话就好了。

爷爷的声音没有颤抖,没有任何异样,始终都靠着,也不动手去擦泪,以为在昏暗的灯光下,我一定不会发现。爷爷没有什么文化,曾经是一名红军,打仗打到了云南,后来守在了云南,守了一生。


爷爷奶奶有两个儿子四个女儿,这次父亲和另外三个女儿都回来了。小女儿怀了孕,另外两个女儿也带着自己的女儿,今夜算是不大不小的团聚。当晚饭开始时,爷爷来到餐桌上,眼角的泪痕已经擦干了,说着笑着看看他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们。

我和父亲虽然在阿姨家吃了晚饭,也还是到餐桌上来吃饭,而阿姨则在帮忙做完饭后看电视去了。

小女儿挺着大肚子,备受关照,这个美丽又干练的人,我叫她六姑。这次六姑爷也跟着回来了,全程保驾护航。由于爷爷家里床位不够,等到吃完晚饭后,六姑爷又将我们都送到我家里,包括我二姑和三姑以及她们的女儿。

六姑爷很忙,没法停留,今晚得回去昭通,不能照顾六姑,嘱咐我们所有人好好照顾六姑,说她总闲不住,不要带她到处去玩,雨天土路泥泞,水泥路滑。

农村人,总还是容易相互信任,也总愿意相互帮助,说着笑着分别了,说着笑着各自去睡了。

只是明天的时候,雨还会下吗?我的心总不能平静,等着辅导员老师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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