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出租车

冬，华灯初上。

我跺跺脚，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咧开了嘴，心已飘到那个明亮的、弥漫着芬芳的、有着巨大水幕玻璃的商业中心，更重要的是，小姐妹也在前往那里。

今天是平安夜。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支付宝，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坐出租车。

我站在路边，头撇向左面，眯着眼睛搜寻着小小的绿色灯光。心里琢磨着：滴滴和优步经过一番价格的血拼，早已合为一家，再也没有诱人的价格优势。虽然有可能滴到不错的私家车，但私家车不给开发票，我最近迫切需要一些发票，打车的发票肉再小，有这样的机会我也不会放过……

吐出一口气，闻到自己新唇釉的奶油香气，忍不住轻轻抿了抿嘴唇。

没有等多久，一辆蓝绿色的出租车在我身前停下。

“师傅，去苏州中心，我要发票。”

“好嘞！您坐好。”

车内比外面温暖许多，也热闹许多。广播里的男女主持人配合默契、妙语连珠，使路途上的人们不至于那么寂寞。也使陌生的乘客和司机不那么尴尬。师傅没说话，我也没说话。其实我已经走神了。

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户斜射进来，在这小小的车内剪出流动的光影，我出神地看着那柔和的光，洒在我的衣服上、前排的靠椅上、司机师傅的头发上，似乎有光芒闪烁。

突然，师傅把车开到了路边。

车停下来我才恍然惊觉。

“姑娘您等我会儿成吗，我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呢，我，我糖尿病……”话音未落，师傅急忙跑到后备箱翻出个干面包狼吞虎咽起来。

灯光从树影的罅隙中打在地上，穿不透那个有些佝偻的矮小身影。

路边几步之遥有家小报亭，我买了瓶水递给他，“师傅，你慢点吃，没事。“

他有点吃惊，黝黑的双颊鼓鼓的，紧抿着嘴忘记了咀嚼。

就那么一愣神的功夫，他反应过来，着急慌忙地吞咽，一手擦擦衣服，接过了水。等双颊不那么鼓了，含糊地连说了几声谢谢，就又低下头去啃面包。

同时，掩下了眼里的晶莹。

我无声地笑了笑，“没关系，你慢慢吃。“

师傅几分钟后上车，继续我们这段小小的旅程。

还是车里暖和啊，我听着广播里的段子，忍不住笑出声。

抵达终点，我付了车费，取了发票，师傅伸长了脖子：“小姑娘，谢谢你啊！“

“不用谢，平安夜快乐！师傅再见！“说罢，我蹦蹦跳跳跑远了。

苏州中心灯火辉煌，充满了节日的气氛，许许多多的夫妻、情侣、一家子或在餐厅内用餐，或在餐厅外等候，或在商店里走马观花、精挑细选……

在路上，有人在光暗明灭中寂寂独行，或许，心里还怀揣着一份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