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岁月|1.2

当我被爬满半边脸的阳光唤醒时,侧脸看看同样躺在阳光里的手机,已经过了九点半。暑假的最后一天,最后一个任性的懒觉。

咖啡在壶里冒着苦涩的热气,有一搭无一搭顶着盖子,发出咕噜噜的叫声;花牛果在盘子里酝酿出酒一般的迷幻气息;我无聊的伸了个懒腰,阳光便从我的每一个毛孔上划过,扯出一道盛夏已过秋至已至的情调,那镀金般凉薄的光感,既慈悲,又惆怅。

一、    文字里的小快乐

如同一位絮絮叨叨的老者一样,我常常觉得,一名女子独自在灯下阅读写字的画面是最美的,但这样的光景更多存在于我的梦中。如果仍然可以任性地选一种消磨时光的方式,我此生愿意醉死在精致的文字里。

暑假,几乎有一半时间是在书店过的。就着一杯苦咖啡,保持着轻微的饥饿和清醒,翻看一些熟悉或者陌生的文章。

陌生的字,总会突如其来地给我一星半点的灵感。尽管这灵感如素白的诗一样,声东击西飘忽不定,但我还是努力的翻阅着,蒋勋的深入浅出,汪曾祺的爽脆泼辣,王开岭的忧郁而明亮,野夫的苍凉而深情。

因为都不是小说,阅读也无以一气呵成,但我坚信在一段漫长模糊的光阴之后,一定会有一些不一样的烟火滤进我的血液。

而每每离开,我却仍旧选了几本熟悉的作家熟悉的作品。张爱玲、村上、杜拉斯,甚至是三毛、安妮宝贝。

很多年前,读大学时,我大概每个晚上花五毛钱或者一块钱,租/借了很多她们的书,一目十行,也曾彻夜不眠。如今,为了弥补某种遗憾,我总愿意花一点微薄的书费向当年的陪伴致敬,尽管我知道带回家的书很有可能不再翻看,因为熟悉的味道总是令人感到既多情又难堪。


偶尔再翻看,熟悉的文字如同老友一样,有一种熟悉的陌生感,能咀嚼出一两点异样的滋味。但更多的是心境不同,一切都不复初见。

同样,我也还断断续续地写着,为了忘却的纪念,又或是随感而发。散文,书评,伴着几篇无章法可言的现代诗。

对于写作,我充满了虔诚的纠结与徘徊:为一个明确的目标而写,似乎交代不过自己的意趣;但也因为这份漫无目的,少了清醒与自觉,总是偷着浮生,偷着喜乐,只在午夜梦回时,突觉此情可待成追忆,顿感难安。

文字的初心是那样的难以为继,就如同机器人时代的煤油灯一样,既让人追思难忘,又自觉画地为牢。

二、蓝庭里的小日子

“蓝庭里的小日子”是一个小区楼盘的广告语。

从南门进去,深秋了,地上一径都是落叶,路旁的树,枝条上挂着营养液,树干上涂着白色的石灰,可能是为了抵御严寒罢!

我走着走着,来到一片大草坪,放眼望去,竟不知道该去往哪个方向,东,西、南、北,欣苑、陶苑、梨苑、花苑,都隐在遮天蔽日的树荫里。枝枝蔓蔓牵牵连连,春天开着满世界的花朵,秋天结出各色的果实,引来鸟雀和松鼠一片,第一眼看见,就觉得像极了迷雾仙踪里的场景。小朵朵在我的怀里安静地躺着,不哭闹不畏惧。

突然不知从哪里飘来一阵急雨,又不知从哪里闪出一个撑伞的保安,殷勤地送我们回家。后来看到剧片“甄嬛传”,总是留心着观看片子里的场景。人对环境的记忆和依赖竟是那么的深刻!

她家是一种慢生活。

清晨,就着微风和阳光,我们一边吃早餐,一边等着晾衣裳,一边闲聊着哪个作家,又回过神来一样教训朵朵几声,两个任性到纵容的妈带着一个古灵精怪的娃,东拉西扯,日子晃晃悠悠地过着。

她喜欢买花,家里到处都是花与茶与光与影,一个上午我们都在为了这些中看不中吃的家伙们忙碌着,给花浇水,整理收拾,晾晒搬运,日头一晃,时间悄然流逝。

而下午则彻底堕落。两点半,我们懒散地盘坐,打个莲花座,煮一壶茶,播一部老片,最好是《黑天鹅》,或者是《朗读者》,整个人便在这种影影绰绰中醉生梦死。实在抵赖不过,就用颜料涂抹几个布袋子。

姐的喜好,似斜阳余晖里的流金岁月,处处流光溢彩。和我的古朴的喜好不同,她爱搭配服饰,棕色的棉质T恤搭配墨绿色的丝绸裙子,又或者是渐变,草绿墨绿橄榄绿,者上下一抹蓝调子,海蓝天蓝深蓝普蓝,层林尽染一般。单品极多,也最是讲究。单鞋,眼镜、丝巾、手表,包包,出人意料地混搭,自有一种凌乱与绚烂。加上她那变换多姿的笑容与手势,在我的镜头里舒展着摇曳着旋转着,形成一股奇异的风情。

我曾经在电视剧“幸福来敲门”里看到一句:“臭美大辣椒,一走一扭腰!”用在她身上,再好不过了!她总要打趣我,高粱一样的姑娘,立得直直的,缺少迂回的曲线美。“最好是坐着,还有一点弯曲感!” 哈!

我们曾约好秋天穿上最美的衣服,带上酷炫的蓝色墨镜和油画一样绚烂的丝巾,穿一双叮叮咚咚的高跟鞋,在曙光路上踩碎一地的落叶,揉进阳光和星辰,拍几张迷离的照片。或是去一个不知名的小酒吧,挥霍一小段光阴。却终是挪不开脚步,被繁琐的生活拉拽着,被她身后一个脆脆的童音黏住身影:“妈妈,我好想你呀!”

如此,心甘情愿地沦陷着,一梦三四年。


图片发自App


我一直执着于写一段关于她的文字。但似乎找不到特别确切的字眼和语感。也曾像小学生一样,拟了一个题目,叫作“乡下人家”,终究觉得太过简陋而作罢。

那可能是我关于家的模糊的概念。

每当院子里的海棠果颗颗泛红吸引着鸟雀的季节,每当午睡醒来、耳畔回荡着孩子一递一声欢笑着下水去捉鱼的情景,每当草坪上被蚊子叮出一身红包,乡愁之感如烟似雾,牵引着我走向记忆深处。

为着这一切,我特意寻梦一般去探访我的故乡,从七一村到苏湖渔场再到渔洋镇和潜江市,那地里的番茄、屋后的竹林,门前一条波光潋滟的河流,渔舟唱晚,刻满汉字小人头像的课桌椅,一切早已随风而逝。

犹如渴望四角天空之外的世界,老家的人早已搬迁。不复我记忆中的老家。在那片旧址上,杂草丛生,一片参差不齐的树林笼罩着潮湿阴暗的小院子,人烟罕至,整个村子不复有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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