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的愤怒与死亡——《恐怖直播》

电影在技术层面就已经很出色,场景切换、剪辑、音乐,乃至演员的表演,都没有太多可供挑剔的地方,也是刺激观众兴奋点的重要存在。而抛开这些,最令观众情绪亢奋的应该是情节本身的设置:平民的恐怖袭击,政客的肮脏手段。整部片子充满了各个利益团体的冲突,但最显著的莫如平民与政府的对立——更细致地划分,应该是混迹于社会底层的没有话语权的”犬”,与身居高位不顾庶民死活的政客的对立。

朴鲁圭即是“犬“的一员。作为生存步履维艰的底层工人,为了一点微薄的加班费,在国家的面子工程下殒命,而政府方面不仅在现场见死不救,更没有任何针对朴鲁圭家庭的善后手段,甚至一度封锁了消息。

”像狗一样拼命工作,但是这个国家却把他当废物“。朴鲁圭的儿子引爆了麻浦大桥,然后在电话里说明缘由,并愤怒地如是吼道。这一切只是为了应得的赔偿,和一句总统的道歉。

为什么非要策划乃至发动恐怖事件?

因为话语权的缺失。作为几乎可以被任何群体凌驾于其上的阶级里的一分子,在面对政府的不公待遇时,他们没有任何能力通过正常的法律渠道去挽回自己被剥夺的尊严与权利。他们自知在国家面前个体的卑微而渺小,于是有人站了出来,动用了非常规手段。

——本意是借助具有相当影响力的媒体,于是他看中了他眼里的正直新闻人尹英华。面对媒体方面的奚落,他在确保没有人员伤亡的情况下,引爆了麻浦大桥,取得了预期的轰动效应。尹英华为拿到独家新闻,放弃了报警,并将两人的通话以直播方式呈现。于此,他终于攫得了自己的话语权,并能代表自己的父亲,乃至所有被压迫而尚且保持缄默的“犬“们,以恐怖分子的丑恶形象在众人面前发声,并希冀一句国家最高领导人的道歉——不仅仅是针对他的家庭的不幸,更是为了这个民主国家的不堪。

而处在他的对立面的当事媒体和政府,最终以何等方式应对?

“人质必须全部死亡,直播才能结束。“局长如是说。直播的主要负责人认定,必须让身世凄楚的,并没有伤人意愿的”恐怖分子“完全妖魔化,以至于无法博得任何人的丝毫同情,让政府的冷漠与强硬态度合乎情理,整个事件才能结束。而政府方面,一边只是派遣出了警察厅长在镜头前挑衅与谩骂,另一边在竭力搜捕,没有丝毫道歉的意愿。

他渐趋于无路可退的境地。“犬“的愤怒与哀嚎只是吸引了旁观者的注目,但没有人为他的伤痛负责。而被各方夹在中间的主播尹英华,经由他们的威逼与算计,其不光彩的过去也被纷纷挖掘,前程尽毁,爱妻溘逝,他也终于明白,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然沦为任人利用的丧家之犬。他在烟尘中向现身的那个年纪尚轻的”恐怖分子,那个同自己一样单纯而稚嫩的人,那个为了给家父的枉死讨回公道,追回零星的权利而以一人之力对抗体制却难逃罹难的殉道者,表达了歉意,然后无力地看着他单薄的身子从高空坠落。

末了,一无所有的他,听着政府方面的胜利宣言,按下了引爆器。也像条狗一样,目光呆滞地作了最后的抗争,然后卑微地死去。

——因为没有话语权,因为人微言轻,因为个体之余国家的羸弱渺小,而只能诉诸极端,悲愤地号叫着谋求应得的权益与尊严,本就可悲。

更可悲的是,这种悲愤的号叫,在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旁人看来只觉得可耻而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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