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76】大河

        禁止下河游泳。这条禁令约束着男孩，使他对那条大河充满了好奇，向往，还有一点点恐惧。他的家就在这儿，大河旁边，有一座古老的农场，和一大片玉米地。收获的季节到来时，他可以在玉米地里疯跑，可以和小伙伴扮成牛仔，骑着假想的马耀武扬威。或者扮成士兵，端着并不存在的枪“哒哒哒”地射击。阳光使他金色的短发折射出温暖的光芒，整片天空都倒映在他湛蓝的瞳孔里。

        唯独不准去那条河边。

         大人们说那条河边有野狼，戴着钢盔举着步枪的野狼。靠近的小孩子们都会被野狼抓走吃掉，再也回不来，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

        然而八九岁的男孩，谁能约束得了他们呢。越是严厉的警告就越会激发他们的好奇心。于是趁着大人们在秋收的季节里忙着收割而疏于看管，男孩和他的伙伴跑到了大河边。

        他从未想过大河有这么宽，这么长。滚滚波涛在他眼前轰隆隆地近来，又轰隆隆地流去。对岸是一片极茂密的树林，影影绰绰似乎有人的身影在晃动。

        “你们在哪儿干什么？”

        男孩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去，寻找着声音的来源。是对岸岗位上的男人。他黝黑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古铜色的光泽，树冠投下来的阴影覆盖了他的脸庞，男孩看不清他的表情。而比这些更为显眼的是他手里的枪，在阳光下显得乌亮。

        “这可不是给你们玩儿的地方，现在，赶紧离开！”男人呵斥着。常年被阳光洗礼的手臂挥舞着，隔着一条河驱赶着他们。

        同伴胆怯的拽了拽男孩的袖子，然而男孩却并没有后退的意思，相反，他的眼睛亮闪闪的。他扯开嗓子，向对面的男人喊起来：“先生——您见过我的父亲吗？他和您一样，是个士兵！他——呃，他和我长得差不多！”

       喊声随水花在河面上一起打着旋儿回荡，同伴和男人都惊异地望着男孩。同伴焦急地扯过男孩的手臂，在他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可男孩并没有回头的意思，相反，他固执的盯着河对岸的男人，等待着他想要的回答。

        波涛声轰隆隆地近来，又轰隆隆地流去。半晌，河对岸的人开了口：“是的，我才见过他。他很好，还时常和我提起你。他很为你骄傲。现在，赶紧回家去，别再回来了。”

        男孩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他笑起来，对着男人挥舞起手臂：“谢谢您！先生！请代我向他问好！我会向母亲报告的！”喊罢，他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奔跑起来。同伴跟着跑了几步，又不放心的回过头来看看河对岸。男人已经转过身去，留下一个背影。

       同伴突然睁大了眼睛。

       男孩的父亲五个月前已经战死在沙场上。而河对岸的男人的手臂上，是敌军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