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都不要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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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植物还活着吗？”

京杭醒来的第一句话，是询问它养了一年多的植物。

他从来都不是对物件有所执念的人，可对那株仙人掌却格外上心，我笑着回答，“它是所有植物里最好养活的一种，好着呢”

他像是突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他本就是很白的人，此刻在白炽灯的光亮下更显苍白。

手术很成功，脑部的肿瘤顺利取出来了。

京杭没有忘记任何人，坐在轮椅上的时候还能和我笑着说学校里的那些事。

只是他语速很慢，嘴角抽动的时候略显有些困难。

他说，手术前挺怕的，怕醒来突然失忆，突然忘记了重要的人，亲人还有朋友，但或许最害怕的，是再也醒不过来。

医生说，手术失败的可能也是有的，百分之三十。

哪怕是这百分之三十，都可以让人心惊胆战，可京杭也许是习惯了病痛，他每次只会笑着，“不过睡一觉而已，不过痛一下而已。”

我没有见过他哭，只是晓安离开的时候，他眼睛有红过，那种隐藏在情绪里却还是压抑着被我察觉到的悲伤，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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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识在大二那年。

京杭阳光开朗，在外语系辩论赛上认识了同样明朗的晓安。

一个电子学院却热爱英语，一个外语系却钟情计算机和编码程序，两个人相遇的时候，一拍即合，彼此是彼此的老师，彼此是彼此的陪伴。

京杭身体不好，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经常过敏和感冒，他曾经笑着和晓安说——

要是有一天我生了大病治不好了怎么办？

晓安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所以，京杭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

这份沉重又虔诚的回答一度让京杭恍惚，他爱的姑娘也同样爱她，信任他，大概这世上没有比这个理由更加值得自己好好地健康地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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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杭频繁生病住院的时候，还没被检查出脑补的肿瘤，只是医生每次都说抵抗力差的原因导致的感冒还有发烧。

晓安去看他，还给他带了一小盆仙人掌。

她说，生命力可顽强了呢，是我最喜欢的植物。京杭你也要像它一样，快点好起来呀。

京杭望着那盆很丑的植物，皱眉的同时却带着格外宠溺的笑，他揉乱了晓安的头发，道，嗯。

也是是病痛带来对生活的磨砺还有心智的体会，京杭从来都是个特别成熟的男人，温柔笑着的模样，懂得很多的道理，总是可以作为很好的倾听者并给针对化地为疑惑做出提议和对策。但这样成熟的男人，在喜欢的女子面前，却也会像个孩子的时候。

笑着嚷着让晓安多陪他一会的时候，喜欢靠在她身上听她给他读英语财经日报，喜欢吃晓安煮的饭菜，有时候京杭觉得宁愿生着病，被晓安照顾着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事。

要是一辈子就静止在那些时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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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杭手术后康复了2个多星期，我才知道他和晓安早就分手了。

而晓安的朋友圈，已经有了另外一个男子。

有些事情，就算当事人没有说出来，但看出端倪的我们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却又似乎什么也不知道。那天被推进手术室，亲眼看着京杭被注射麻醉剂，晓安就在一旁，她拽着我的手，能够明显感受到身她身体的颤抖，她的眼睛特别红。

我们都说别担心，可她望着因为麻醉剂而慢慢失去意识的京杭，眼泪却还是流出来了。

有人说晓安劈腿了，不是个好姑娘，在京杭最需要她的时候毅然离开，多么地没有感情。我不能说自己那么知晓真相，但见过晓安的眼泪，我知道，她一定是很爱京杭的，小心翼翼，多么害怕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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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京杭，是不是很难过啊。

他望着那盆仙人掌，眼神里带了些恍惚和缥缈，他说，并不难过。

有时候，晓安离开他会让他觉得解脱，他的身体状况时好时差，他给不了最后她想要的安稳幸福。

也许，两个人走一段路，总会迎来分离，哪怕不再相爱，哪怕相互怨恨，两个人都要好好道别，分道扬镳之后还能笑着坦然相见。

也许京杭和晓安还会相互思念，也许两人还爱着对方，也许这世上还有太多我们都不知道的真相。关于爱情和分离，关于两个人的心意。可是——

无论哪一种真相，我知道你来过，存在过。

像午后的阳光，

像温暖的风，

像思念，像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