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女儿的情书》之三十七：因为所以，豌豆米米

图片发自App

“因为所以”，属于探究性的逻辑表达框架，而摆放旁边的——而不是置于其间——“豌豆米米”与此风马牛不相及，把缺乏有机联系的二者强行捆绑起来，不是我的发明，是女儿这几年常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她说，这是他们小学生私下闲聊时的流行语。我感觉，除了念起来押韵，上口，搞笑，好像别有深意。

众所周知，现在的小学生课业繁重，语文、数学的习题已经相当艰深、繁琐，大大超过了这个年龄段的承受能力，家长们为此焦头烂额者不在少数。数学本是逻辑化的抽象描述，“因为”一番，再来“所以”，应该符合逻辑。但语文的阅读不甘示弱，大有跟进趋势了。我想，长于形象思维的小学生，自感枯燥乏味，可到底处在童真朴拙的年龄，面对无奈的试题，他们祭出“豌豆米米”来，动机是：消解这份被逻辑绑缚的无聊、无趣吧。

如此充满想象力的语言实践，还表现在他们对课本里那些必背的唐诗宋词的搞笑改编中。比如，把孟浩然的《春晓》改成：“春来不觉晓，处处蚊子咬；夜来噼啪声，蚊子死多少。”再如，把李白的《望庐山瀑布》改成：“李白经过烤鸭摊，摸摸口袋没有钱，口水流出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如此新奇的无厘头，表面上像恶俗的滑头，比幽默俗一些，比诙谐浅一些，但一定要达到搞笑的目的——哈哈大笑——才过瘾。

这首先让我想起西方达达主义的马塞尔·杜尚，他惊世骇俗地在蒙拉丽莎上唇添加的那一撮胡子来。对传统的颠覆解构，对现实的隆重不满，经他二两拨千斤的一抹，各路神圣便土崩瓦解、化为无形了。然而，依照天朝上国“古已有之”的惯常思路，我们还是回到本土的无厘头文化上。

无厘头的意思是：故意将一些毫无联系的事物、现象，进行莫名其妙的组合、串联或歪曲，以达到搞笑或讽刺的目的。据说，“无厘头”是源远流长的粤方言，本应写作“无来头”，因“来”字与“厘”字读音相近，故作“无厘头”。无厘头的行为会造成一个人的言行毫无意义，莫名其妙。古老的无厘头经周星驰电影发扬光大，随着粤港经济引领，这才在我们半闭塞半僵化的内地掀起了波澜。

图片发自App

搞笑搞笑，搞是恶搞，笑是真笑。类似荒诞不稽的山寨文化。存在主义认为，存在是荒谬的，世界是荒谬的，个体是荒谬的，连表达也是荒谬的。没有意义，没有价值，没有逻辑，人生不过是一场《等待戈多》的荒诞剧。也许，搞笑是一条出路，搞笑犹如一柄利刃，所到之处，脓血出焉。

当然，无论西东，现代搞笑与传统的讽刺，虽有联系，却有区别。传统的讽刺源于古旧的寓言典故，或史实，材料大多现成，预先设置了寓意，虽能博取一笑，但笑得有预谋、有准备、有逻辑，可以说是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的笑。而现代搞笑便随意得多，立足当下，此时此境，灵光一闪，兴之所致，爆发力超强，既令人立即捧腹，又令人笑余琢磨，似有味儿似无味儿。

“幺儿，为撒子（为什么）不收拾好你的书桌？”

“因为所以，豌豆米米。”

“幺儿，为撒子你洗碗没洗干净啰？”

“因为所以，豌豆米米。”

“幺儿，你啷凯（为什么）越来越贫嘴了？”

“因为所以，豌豆米米。”

“幺儿啊，你啷凯老是说这一句话哟？”

“因为所以，豌豆米米。”

……

人生短暂，一笑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