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蓝星做了一个绵绵长长的梦。这个梦很乱,时间时而白天时而黑夜,画面时而黑白时而彩色,她的过往象电影一样-帖帖展现。她穿过清晨河边的薄雾,和爸爸一起奔跑;盛夏的河岸,她坐在石板上玩水,在河里抓鱼捉虾,奶奶低头河边洗衣。妈妈来叫奶奶和她吃饭,她故意潜入水底,把妈妈和奶奶吓得惊慌失措,她又从水里钻出来哈哈大笑,妈妈点着她的小鼻子含笑轻叱她小捣蛋鬼,爸爸下班回来把她举的高高的飞…………蓦地,又是月黑风高的雨夜,二婶做了饭皮笑肉不笑地给她夹菜哄她喝饮料,喉咙痛苦难忍方知二婶想霸占房子的恶毒用心,她忍痛想跟她拼命,争执之中被堂哥用铁棍砸的头破血流…………她痛苦地用尽全身的力气,声嘶力竭的想发出声音,眼前看到的却只有无边黑暗。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黑暗中有一只温暖的手把她轻轻抱起,她感觉到了力量,她紧紧抓住那只手,带我走,带我离开。忽又云散雾尽,明月皎皎,冷冷清辉。她站在河边,望着天上的那轮明月,看他阴晴圆缺,跟着他喜怒哀乐,他圆满,她笑,他亏缺,她哭。她伸手想触摸他水中的影子,却碎了,她感觉到他的孤独,她想陪在他身旁,他却越走越远,转向悬崖那一边,她跑到悬崖上,冒着粉身碎骨的危险,想叫回他,他又转进了厚厚的云层,消失不见,连这孤独的月都要弃她而去了吗?她狠狠地哭,恸到手脚麻木,血液凝固,心脏窒息,好像有一把尖锐的刀直刺进她的心里,哭到五脏六腑都破裂了…………她想追却不能动,她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星星,星星……”一个轻柔的声音来自遥远的天边,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一双温暖的手轻抚她的脸颊,擦去她的眼泪,她再次感觉到力量,她努力睁开眼,恍惚中一群人围着她看着她,奶奶方雨萍坐在她床边帮她擦着汗,玲玲姐、金姨、段飞扬……她方知那只是个梦,梦中的大恸使她全身是汗,脸色苍白。
“好了,好了,终于醒过来了,都一天一夜了,出了那么多汗,伤口一定很疼,”方雨萍松了口气,“飞扬,有没有办法减轻点疼痛?”
“麻药过去会疼,但在人的承受范围内,我们星星是最勇敢的,对不对?”段飞扬笑着冲她比划着加油的手势,转身又对方雨萍说:“星星的体质好,会恢复很快。”
“放心,玲玲姐会负责护理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但是你这一个月只能躺在床上,这几天只能用胃管灌点流食,好让刀口尽快复原,声带完全属于你,才可以进行后期的发声训练。”
“要不要给家洛打个电话说一声,他把我的手机都快打爆了。”段飞扬抱怨。
“也好,给他说声星星醒了,免得他担心。”
“家洛去哪里了?”玲玲好奇。
“哦,集团在越南的工程出了技术问题,我方工程师和越南方面争执不下,闹得都全线停工了,我打发他去调解了,这样也好,这儿善后的事如果他插手恐怕他会知道我们隐瞒他星星是女孩子的秘密,就会很麻烦,鸡蛋婶和她女儿的事也没敢让他知道,我也知道这么做不是办法,但他最近一年多来精神状态都很好,性格也不象以前那样孤独又固执了,这也是事实。所以拜托大家还要千方百计保守这个秘密,等星星长大,能独立生活了,离开我们,也就无所谓了。对了,小金,我昨天安排的事做了没有?鸡蛋婶现在情绪怎么样?”
“哭昏过去几次,老婆子陪了她一天一夜,现在稳定多了。公安部门己经在全力追查肇事者,我己经派人把鸡蛋婶的女儿的遗体运回老家安葬,她家也没什么亲人了,安葬后把鸡蛋婶接回来,暂时先把她安置在离我们不远的碧园小区。”金叔说。
“唉,一个好好的闺女说没就没了,谁也接受不了,但人这一辈子啊,谁又能平平安安,无灾无痛呢?我也感同身受。”方雨萍想起自己的儿子儿媳心里-阵难受。
“老夫人,有个事我忘说了,鸡蛋婶说星星是个孤儿,和她一样可怜,闺女不在了,她也没什么亲人,想认星星做她的孩子。”
“也好,心里有个寄托。星星,你愿意让鸡蛋婶做你的妈妈吗?要是愿意你就眨眨眼睛。”
凌蓝星连续眨了好几下,愿意,我当然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