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还可以做朋友吗?曾经爱得死去活来一杯果汁都要两人喝,分手时恨得不共戴天怀疑是不是喝了过期饮料。爱的时候是老房子着火,不爱的时候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的前任打电话给我了,想必他历经沧桑感叹世态炎凉想起了我们美好的从前……
【一】
当接到前任电话时,我刚从大老板的办公室里走出来。我被炒鱿鱼了。无论大老板对我流露出多么肯定的眼神,词藻经过了多少次修辞,语气中充满着前所未有的和蔼可亲,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欢迎有机会再次合作时,我都觉得他是个只看裙子长短不看能力高低的老色鬼。枉费了我点了份星巴克+法式小甜点来犒赏自己今天创意爆棚,完成了系列广告创意。
前任的电话在我手机里显示的是个陌生号码,我接到陌生号码的第一反应不是售房售车售保险就是我的下午茶外送到了。
“喂。”我正准备说“今天的外卖怎么送得这么慢”。
“最近怎么样?”
一口字正腔圆的北京调,听上去跟我挺熟,我又看了下号码,苦思冥想还是毫无头绪。“对不起,您是?”
“我的声音你听不出来?”对方反问我。
我联想到了那张触目惊心的脸,试探性地问道:“你是高飞?”自从分手后我就跟这个人渣断了联络,无论以前怎样的爱恨痴嗔,所有关于这个人的一切都被我删得干干净净。很多人都说分手之后可以做朋友,可是我只想离他远远的。
“就是说嘛,咱都这么熟了,你怎么会听不出我的声音?”隔着十万八千里我都感受到高飞那副油腔滑调的样子。
我有些不耐烦,回到座位后手不停地按着自动碳素笔,“你找我有事?”
“没事,就是好久没联系了,关心下你。最近工作怎么样呀?”
我看了眼行政刚刚打印出来放在我桌上的离职单,“挺好的,你呢?”当问出“你呢”这两个字的词我后悔了,我并不想知道他的近况,只是习惯性的问候,就像问候“你吃了”“去哪”“怎么样啊”是一样的。
“我啊……之前一直忙着各种看房子,昨天刚敲定了一套三环128方的房子。现在这房价老贵了,但也没办法,谁叫我老婆是北京人呢,这不只能咬着牙当个北京房奴呗。将来如果你要是买房的话,通知下我,我老丈人跟万科的老总熟着呢,给你个内部价。哦,对了,我现在打电话过来不会影响你工作吧?”他在电话那端滔滔不绝。
“那要么改天聊?”我没好气地回应道。
“别别别,这么久没联系了,你的脾气怎么一点没变啊。”
“找我什么事?”我惜字如金。可是为什么有种今日是大凶之日的感觉,手上继续快速地按着自动碳素笔。
“是这样,我今天打电话给你呢,主要是想得到你的祝福,我和我老婆就要结婚了。”
我都失业了,他还惦记着我的钱包!我咬牙切齿道:“你又要结婚了?”
“什么叫又结婚?尽瞎说。我和我老婆只是领了证,下个月在北京举办婚礼,到时候你可一定得来。你现在是单身还是在处对象了?租房子住还是打算买房了?一会址址给我个,请帖给你寄过去……”
“喂……喂……听得见吗? ……”我假装没信号赶紧挂了他的电话,心里开始骂起了三字经。
【二】
刚才打来电话的那人渣叫高飞,准确来说他是我大学时的男友。我是在学长的生日派对上认识这厮的。当时我们在草坪上唱歌跳舞吃烤串喝啤酒玩骰子,学长还宣布了他马上出国念书的消息。我挺想不通的,同样是三流大学里的学渣,连英文四级考试都通过不了的他是怎么通过申请去美国镀金的?
当我站在台上唱着王菲的《棋子》,我注意到角落里看我唱歌的高飞。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不抽烟不喝酒,看上去与我们格格不入。他脸上带着那种鲜为人知的忧伤和一种叫人捉摸不透的深邃。
后来我才知道,这家伙在北大念新闻,将来的志向是当新闻联播的主持人,怪不得每次他说话的样子像气运丹田。
歌唱到一半突然有人起哄,有人拎着啤酒走上台来,抢过我的话筒,指着台下的学长对我说:“小木,你唱出了某人的心声,马上就要隔着半个地球了,就没啥可说的吗?”
我看着满脸期待的学长,他老实敦厚心宽体胖。我和他之间的交情就是蹭吃蹭喝蹭玩还不用付钱,就是特纯粹特仗义的同学关系。他要去美国我当然觉得难过,因为以后没人给我买那种很贵很好喝的气泡水了。
台下开始有人起哄。“小木,光唱可不行,得有所表示吧!”
我不明白他们嘴里的“表示”是什么,让我送的生日礼物我送了,让我唱歌我唱了,难不成让我以身相许啊?
台下越来越多的人起哄,我杵在台上像根木头,仿佛一切跟我没有任何化学反应。直到我看到那人手里晃着的半瓶啤酒,我抢过那人的酒瓶,学着电影情节里那些豪情万丈的姑娘,走到学长身边,对他说:“我敬你。”说完一仰头,一股马尿味的液体慢慢涌入我的胃里,我强忍着继续大口大口地灌。
学长把瓶子抢了过去,他仿佛壮足了胆子,“小木,我就问你一句话,我马上要去美国了,你愿意等我吗?”
我愿意等你,除非你回来以后有吴彦祖的脸,余文乐的腹肌,梁朝伟的眼睛,王力宏的才情。我笑着回应他的深情义重:“等你回来……依旧是我的好学长!”
学长沉默了,他看了我一眼,又点了点头。
良久,他转过身子把我那小半瓶酒喝了,接着高声喊道,“今晚不醉不归。”
所有人都齐欢呼,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后来有人把高飞推上了舞台:“各位同学,今晚有个人一直很安静。我要向大家隆重介绍一下:他叫高飞,是我的高中同学,也是我们那届唯一一个考上北大的才子,别看他不讲话,但号称小Eason。来首《爱情转移》怎么样?想不想听?”
派对散场的时候,学长喝得已经不醒人事,是几个高个子的男生架着出来的。我走在后面,高飞跟上了我的步伐。“同学,可不可以留个联系方式?我明天就回北京了。”
我想也没想就在他的手机上摁了我的电话号码。有人朝后面看了眼,冲他招手,“高飞你干嘛呢?快点!”
高飞临走时朝我做了一个等他电话的动作。
【三】
我和高飞成了男女朋友,我们基本靠煲电话粥维系我们可歌可泣的校园故事。美芳是我同寝室的好友,见我每天守在电话前,不禁感慨道:“你爱的不是高飞,而是他的字腔正圆的声音。我怀疑他对你讲情话是不是当成在播新闻了?”
我觉得美芳是在嫉妒我有个北大的男朋友。
直到有天晚上,我如约像往常一样接到了高飞的电话,我们彼此诉说着思念之情。高飞在电话里告诉我,他已经订了5月1号的火车票,他会从北京来杭州看我,让我帮他订好酒店。
当我就站在火车站出站口,在茫茫人海中看见了他的身影。我送他到酒店放行李,他提出想去我寝室里看看,我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了他。毕竟带男生回寝室并不是我的专利,美芳以前就常干这种事,有次我回寝室拿东西发现浴室里居然有个男人在洗澡!!!我经常拿这件跟美芳开涮,“青天白日的怎么会想着洗澡?你俩该不是想趁我不在进行爱的初体验吧?”
一开始美芳还会说“你居然把我男人给看了”到后来演变成雄浑有力的“给我滚”,再后来干脆跟我翻脸“再提这事咱俩一刀两断”。
高飞参观了我的寝室之后,也提出了洗澡的要求,我狠狠地摇头表示拒绝。
趁着我去洗水果的空档,高飞看见了我桌子下面的快递,直接帮我给拆了。包裹是从美国直邮回来的,里面装的是学长从美国给我寄来的巧克力。他一边吃着巧克力,一边阳气怪气地对我说:“看来你这学长对你还挺好,美国货就是不一样呢。”
我当场怒了:“你怎么可以拆我快递?”
“我怎么就不能拆了,他不就是家里有点钱嘛,去美国混几年日子,难不成你真还喜欢他?”
“没有的事。”我把快递箱重新打包好,赶忙踢进床底下。
“那你干嘛这么紧张?难道他还喜欢你?你倒是跟我说清楚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压根就不想我过来看你?大不了我明天就回北京!”
我妥协了,我向他道歉,我告诉他我和学长之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渴望坦白从宽,我向个罪人似地在他面前乞求原谅。我带他逛河坊街,看西湖音乐喷泉,爬龙井山,赏太子湾公园。他不是嫌累就是嫌人太多。我带他去新丰小吃,尝小笼包、片儿川、葱包桧儿和酒酿圆子羹。他冲我抱怨:“我大老远的从北京过来,你就整天带我吃这些玩意儿?”
我想了想,说得也是。
我打电话给五一出游的美芳,软磨硬泡向她借了一笔巨款。于是我领着他去灵隐寺求佛,去植物园赏花,去满觉陇喝春茶、在西湖里划船、畅游西溪湿地公园。带他品尝西湖醋鱼、龙井虾仁、东坡肉、钱塘江鳗鱼和蕃茄梭子蟹豆腐煲。
高飞在杭州的最后一天,美芳赶了回来,说一定要看看我这位北大男朋友。那天我们三人一起吃了顿麻辣火锅,结账的时候高飞抢着去买单,可兜里的钱包就是死活掏不出来。美芳冷眼打量着他,最后还是我赶忙把钱掏出来给结了。结完账后我身上还剩4块钱,刚好够我和美芳返学校的公交车费。
“操!原来你拿着我一个月的生活费是在养这个小白脸?那货除了声音好听点以外,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我也不知道,毕竟他给我打了那么多电话……”
“你可真是个白痴笨蛋神经质,幸好这小子明天滚蛋。”
“可是我舍不得他走。”
“我还舍不得我兜里的钱……”
高飞回北京之后只给我打了两个电话,我问他为什么不跟我联系了?他说电话费太贵手机经常欠费。我给他买电话充值卡,但给我打电话还是少得可怜。有一天,我突然接到他的电话,他告诉我说他跟他们班的班花在一起了,他还去她家洗过澡,他们将来会一起出国,让我不要再联系他了。
我失恋了,当天晚上把他的号码删除。
【四】
又过了几年,我当时正在机杨,准备去北京宣传自己的新书《我们终将学会一个人》。当我刚过完安检时,手机就响了。
“喂,哪位?”
“哎哟喂,我的大作家,我的声音你怎么听不出来了?是不是都忘了我们这些小虾米喽?”
一听字正腔圆的嗓音,立马让我想起了他,“高飞?”
“您老可算想起我来了。最近怎么样,我猜你日子过得也滋润,当了大作家也不通知我,真是的。”
“有事?”
“没事!”
“没事我就挂了。”说完我正准备挂电话。
“别,你这个性子怎么一点没变呢。我还真有一个事要求你帮忙,我吧,准备自己开家公司,启动资金不足……”
我找了个坐置坐了下来,“你岳父不是跟房地产老总熟嘛,让人家给你投点钱不就好了。”
他语气急促了不少,“你这样讲话可没劲了,念在咱们以前的份上,多少帮我一把,就算是入股了,行不行?”
“可 我 没 钱 ……”我用抑气顿挫的语气回绝了他。
“开玩笑,你不刚出书了吗?听说还要改电影对吧?版税应该不少啊,怎么可能没钱?就当做是帮帮我,下次来北京我请你吃饭。”
“我谢谢你,但我真没钱。”
我听见他传来的冷笑:“你有钱坐飞机去旅游,有钱去香港shopping,却跟我说没钱,你骗谁呢?”
我有钱带我爸妈去旅游,有钱给自己买自己的化妆品,可是我真的没钱借给他。
“喂……喂……听得见吗? ……” 我假装没信号赶紧挂了他的电话,我在登机时还打了几个喷嚏,不晓得是不是他在骂三字经。我系好的安全带,将手机关机,2小时后将抵达北京首都国际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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