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1540年6月17日，莫斯科
在亚乌扎，莫斯科摄政的马车在一处检查站门前被拦下了。叶琳娜·瓦西里耶芙娜并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马车突然停下。但是外面的争吵声引起了她的注意。事实证明，这是五名阻挡道路的士兵正在和摄政的随行人员争吵。
其中一名士兵甚至挥动了鞭子……但是，这些人并没有失去理智，他们并没有真的与护送人员打起来。叶琳娜·瓦西里耶芙娜对这件事感到十分惊讶。她的下巴几乎要张大到胸口。她的儿子疯了吗？
车手们对士兵手中的武器非常忌惮，因此他们同士兵商量，希望能够原路返回。但是，士兵们还是不为所动，坚决不让他们原路返回。叶琳娜·瓦西里耶芙娜勃然大怒。
“这是怎么回事？”她狂叫道。“你们有什么权力扣留我？”
“这是伊万·瓦西里耶维奇大公下达的命令，”一名指挥官说。士兵们也点了点头，但是没有放下武器。
“他禁止我来？”格林斯卡娅感到惊奇。
“我们需要报告您的到来，并且保护您。”
她仔细的看着那名指挥官，并且尽量表现得平静一点。但是她的心脏在激烈的跳动。一方面是因为愤怒。这个人怎么敢阻止我！而且他以前还是个农民！最卑微的人！而另一方面，她感到非常高兴，毕竟，她的儿子已经能够培养起一批忠于自己的人。但是，意想不到的是，这些人都是农民！难以置信！
“好吧，”经过长时间的停顿，她轻声说道。“你们按照我儿子说的办吧。”然而，她几乎尖叫着补充道：“但是我不想一天都站在这里！”
“是！”指挥官敬了一个军礼——而且行礼时脚跟并拢。叶琳娜·瓦西里耶芙娜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军礼。
士兵跑到了一个木制塔楼上。他拿起了两面红旗。并且进行了一些奇怪的动作。在那边，也有人在用同样的方式挥动着旗子。然后，士兵走下塔楼进行报告，指挥官下令打开大门。
在16世纪的俄罗斯，只有马戏团才会出现这种场景。但是大公有他自己的想法。
叶琳娜还没有来看过儿子建设的任何东西。除了最开始刚刚建成阅兵场的时候。但是自那时以来，这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因此，她产生了非常强烈的好奇心。特别是当她被检查人员拦住以后……
作为摄政，她并没有插手儿子的一些有趣的事情。虽然周围的人们谈论的越来越多。即使是大主教这样的人，也开始兴高采烈地谈论到了一些新型蜡烛的出现。但是，儿子并没有对母亲说什么，她也没有向儿子提出问题。大公从不多说话，甚至当战胜鞑靼人的时候，整个莫斯科的人都在等待他讲话的时候，他也只是微笑而已。在事情结束半年之后，叶琳娜决定参观自己儿子的新创造，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
但是现在，是时候看看它了。
伊万得到了母亲的允许，开始为建设军队进行准备。但是立即就面临了资金不足的问题。是的，母亲答应出这笔钱。但是，经过计算，这笔钱已经超过了莫斯科公国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一。毕竟，莫斯科公国的实力非常有限，叶琳娜·瓦西里耶芙娜不可能为一个孩子提供这么多钱。
因此，万尼亚开始寻找自己的筹资渠道。
当初，在空难之前的生活当中，伊万是一个受过相当水平教育的人。他拥有50年的生活经验，并且不断充实自己。他对科学发展史非常感兴趣，从古罗马军团的投石机到拿破仑三世世纪的法国科学技术。现在，他终于可以将自己的知识进行实际应用了。
现在他有一个非常宏大的构想。唉，是的，他拥有足够丰富的知识，可以用几个小时的时间把钢铁工业的发展史讲述一遍。但是，所有这些都是理论知识，他的应用经验几乎没有。然而，这并没有让他感到心烦意乱。最重要的是尽可能多的进行试验，而这就需要花钱召集尽可能多的人帮忙……
伊万开始寻找那些利润丰厚，并且资金能够快速周转的产品来进行制造。因此，他很快想到了处理动物油脂的方法——人造黄油。
人造黄油的技术实际上出现的非常早，早在古巴比伦的汉谟拉比时代就有了。只要十几张纸就可以把所有的制作方法记录下来。他开始进行研究。他还记得原料和大概的制作过程。但是，确切的比例需要经过实验才能够掌握。
第一个月非常痛苦。但是第二个月、第三个月之后，事情就有了很大进展。黄油制作出来了，但是需要提高生产效率。因此，他为此制作了一个简单有效的机械搅拌设备。当一切工作终于完成的时候，莫斯科的市场上就出现了人造黄油和新型蜡烛。
今天看来，人造黄油和蜡烛都是非常简单的东西。但是我们必须知道，在16世纪的莫斯科，畜牧业还不发达，那里几乎没有什么牧场。虽然草原地带不是很远，那里有足够多的奶牛。但是，游牧的生活方式无法对牛奶进行集中处理。因此，在古代俄罗斯，黄油是一种非常昂贵的商品，它只提供给最富有的人。当然，其他地方也是如此。
除此之外还有蜡烛的问题。在莫斯科大公国，养蜂业几乎不存在。然而在那个年代，蜡烛主要是用蜂蜡制作的。因此，蜡烛的短缺程度甚至超过了黄油。而且，依靠养蜂业生产蜡烛，效率低的令人发指。但是没有蜡烛是万万不能的。在基督教仪式当中，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取代蜡烛的地位，所以长期以来，只有基督教堂能够用得起蜡烛。而普通人从来不用蜡烛，因为他们用不起。
因此，伊万·瓦西里耶维奇在1539年春天，在莫斯科的市场上推出了自己的人造黄油和硬脂蜡烛。商人阶层和神职人员几乎立刻就把这些产品抢购一空。但是，新生产的蜡烛和黄油还在不断出现。是的，一个小工厂一个月生产的东西比俄罗斯其他地区六个月生产的还多！
这样或那样的新产品开始从大公这里出现。他几乎不再需要从母亲那里要钱了。现在，他开始着手做一些更加重要的事情。
叶琳娜乘着马车来到阅兵场，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所有的房子都非常的体面。街道十分平坦，是用砂石铺就的。阅兵场周围都是斯堪的纳维亚式的大型建筑——工作人员介绍说，这些是兵营和仓库。
他们的马车进入了工厂区域，工厂的规模要远远大于同时代的作坊。大笔的资金让伊万大公吸引了更多的人。伊万大公非常了解，16世纪俄罗斯的平民文化水平很低，因此，他建立了简单的流水线，每个人只要熟练掌握自己的那道工序就行了。这大大提高了工厂的工作效率，远远超过了同一时代的所有工厂。
“妈妈？”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把叶琳娜吓了一跳。
她正在观看一个非常新奇的锻造设备。六个人推动铁砧上面的把手，让上面的锻件不断移动，让铁砧上面的锤子有条不紊的垂直击打。铁锤击打了一次又一次，而铁匠只负责移动那些加热的锻件。
“啊？”她回应道，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喜欢吗？”
“这是什么？”
“机械锤。利用马匹或者水力提供能量。它可以把铁匠的双手解放出来。但是我们现在只能使用马匹驱动机械。这些马匹都是力量最强大的。我们给马匹喂最好的饲料。它们不会一直干活，而是两班倒……”
“这样一把锤子有什么好处？我看到，在铁匠车间工作的人似乎更多了。”
“好处很多。没有它，我就无法为军队制造结实的铠甲。按照传统工序，铁板必须多次加热，多次击打，矫正形状，才能成为铠甲。使用传统的方法，加工精度将会差到无法忍受的程度，同时，经过多次加热的铁板强度会大大下降。而且机械锤大幅度的提高了工作效率——现在车间里有14个人，但是他们完成的是过去100个人才能完成的工作。同时，煤炭的用量也大大减少了。实际上，我认为，应该把驱动机械锤的马换成牛，把两班倒换成四班倒，这样的话，效率还能高一些……”
“很明显，”母亲用这样的语气说。伊万意识到，这些细节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题。
“你今天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儿子问。“或者只是出于好奇？”
“公主已经到了。”叶琳娜·瓦西里耶芙娜解释说，同时嘴唇噘起。事实上，她主要是因为好奇才到这里参观的，但是，她利用了新娘到达俄罗斯的事情。儿子的这句话不知何故让她感觉受到了伤害。所以她心里很生气。
“他们从哪里来？”
“从沃洛格达。使团已经回来了。”
“他们成功了吗？”
“是的。新娘已经安全来到了莫斯科。一切都如你所愿。满意吗？”
“妈妈，”伊万·瓦西里耶维奇认真的说，“你为什么站在那里？来吧，我会带你参观。”
“我很抱歉。可以吗？”
“参观这里就像散步一样简单。参观的时候，人们会介绍，这些东西是什么，它们怎么工作。我们走吧，我可以看出你充满了好奇心。也许你是不是有一些紧急的公务要处理？你想下次再参观吗？”
“当然没有！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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