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令之风云突变|惊蛰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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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传·系辞上传》有云：“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某朝大武师无休偶得八卦图一幅，为之叹服，遂集合座下三千弟子，创门派太极秘宗。宗中弟子以先天八卦分为八门：乾门、兑门、离门、震门、巽门、坎门、艮门、坤门，各门自有门主一人主持。又以宇宙万物分为四教：乾坤二门合为天地教，異震二门合为风雷教，坎离二门合为水火教，艮兑二门合为山泽教，又以二门门主武艺高者为教宗。而四教宗中武艺最高品行最善且广可服众者为太极秘宗至尊——中宫世尊，居第五宫大德神宫。

雨夜。素来适合死亡。适合杀死别人，或被人杀死。

陆惊蛰一身黑衣，几乎就要隐匿在雨雾与黑夜里。他一动不动，连眼皮也不眨一下，连眼珠也不转一下。他就站在那里，如果没有他手里那把滴着猩红血珠的长剑，他就像一棵树。

他的脚边仰面躺着一个华服男子，长发披散遮住了脸，大雨遮盖了他喉头呼噜呼噜的声音，却遮盖不住那个破洞泛出的血泡。就在刚刚，他被一剑洞穿咽喉，连一句呻吟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已直挺挺倒在了地上，倒在了陆惊蛰脚边。

他还没有断气，眼睛瞪得很大，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陆惊蛰蹲下来，笑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是谁，或者，是谁要杀你。”

他顿了几秒，好像在等对方的应答。接着缓缓道，“天呀，是他不容你。”

那人忽然死死抓住陆惊蛰的衣角，一下，两下，在他摇晃第三下的时候，他断了气。

陆惊蛰收起长剑，拔出靴筒子里镶着各色宝石的小藏刀，一下，两下，在他挥出第三刀的时候，他割下了那人的头颅，那个仍然大睁着眼睛痛苦万状的头颅。然后揣进怀里，默默往南走。一步，两步，当他迈出第三步时，他已消失在黑夜之中。

一个人死了，这不是大事。

一个男人死了，这不是大事。

一个男人在家门之外死了，这不是大事。

于是，故事便要从一个名叫冯乾干的男人在家门外死了开始讲起。

“冯乾干其人，五十岁上下，生前为太极秘宗天地教教宗、乾门门主。为人和气，虽名声赫赫却极少露面。死前与山泽教教宗林艮江在家中饮酒，林艮江午时一刻离去，午时三刻冯乾干就被家人发现死在家门之外。”

“可曾听到有打斗声？”，季则安偏过头询问在一旁掩面而泣的女子。那女子三十几岁，身材窈窕，是冯乾干最宠爱的侍妾，小名木梨花。

“那夜雨大，只听得到雨声......”

季则安挠挠头，笑道，“伏大，我们的确遇到了很麻烦的案子呢！你看他，又在挑衅我了。”，他把双拳递到伏大面前，“你猜猜是哪一个？”

“前一个在左，那么......”

不等他说完，季则安已摊开右拳，手心赫然一支二寸小镖，镖尾系着黑色的璎珞。

“你太急了。方才我要说的是左。”

“我不让你输。”，季则安又展开左拳，掌心仍然一支二寸小镖，与左手的一模一样。

“怎么，两支？”

“不见血陆惊蛰杀一人留一镖，冯乾干之死他却留下了两支镖......”

“还有一人？”

“我不知道。”，季则安耸耸肩，“我饿了，小夫人，有吃的么？”

木梨花闻言一怔，继而点头轻声道，“大人随我来吧。”

季则安是什么人呢？他今年刚刚十八岁，是六扇门年纪最轻的捕头。他的名气很大，是皇上钦命的神行捕头。那么他的武功是不是也很好呢？人无完人，季则安生的瘦弱，外表看是个文弱书生，实际也是如此。他之所以能够进入以武功高低为衡量标准的六扇门，则是因为他仅用三天就破获了三年前震惊朝野的官银被劫案。不过，他没有抓到人犯，因为人犯正是今日的主角——“不见血”陆惊蛰。

陆惊蛰其人，说不出样貌，见过他一面的人都已死了，死在他的剑下。年龄，籍贯，履历都是一概不知的。他是凭空出现的人物，又总是凭空消失。死在他剑下的人，姓名可考的已有十数个，都是名震一时的名士大侠。通身只有一处伤口，那么，陆惊蛰只用一招就杀死了对手，杀人不见血，他的名号也得来于此。第一个死在他剑下的是镇南侯修伯钊，死在他卧房的床上，一剑封喉，奇怪的是尸身少了一只右手。而他床边雪白的墙壁上留下六字血书：杀人者陆惊蛰。那也是一个雨夜，凄风苦雨的，死亡来的无声无息。而他每杀一人又总留下一镖，镖有异香，据说是被上好的当门子熏蒸所得。也因而有人推论陆惊蛰家世豪富，却心理扭曲，以杀人为乐。

季则安接任六扇门总捕头十日，便撞上了冯乾干的案子。因太极秘宗乃是武林大派，门下弟子数千，教宗之死必引起动乱。于是皇帝连下十二道御旨，勒令季则安三月之内将杀人犯陆惊蛰逮捕归案，以安人心。

季则安是个喜欢说大话的，听到皇帝给他限期三月，当即大笑道，“屈屈小贼，焉用三月？我只需一月便可结案！”

“你此话当真？”，皇帝道。

“当真！”

于是，季则安便与皇帝金銮殿上三击掌，限期一月结案，如若有失，人头落地。

如今十日过去，案情毫无进展，连随从伏大都暗暗替季则安捏一把汗，他却丝毫不见担忧，只在锦州城馆驿里整日和人喝酒赌牌，或是叫上几个俏丽的歌姬寻欢作乐。

旁人问他，他只笑答，“我在等。”

“等什么？”

“等雨。等一场大雨。等一场遮天蔽日倾盆如注的大雨。等一场弥漫血腥气的大雨。”

终于，第十三天午后，锦州城开始飘雨。先是细如牛毛的细雨，很快就雨珠如豆。那雨一直下着，一直下着，下了整整六个时辰。季则安一直盘腿坐着，他的眼睛闭上了，可他的耳朵开着，哪怕只是一粒灰尘一根头发落地的声音他都听得到。

只有伏大知道，等到季则安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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