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忙

文 / 陌白

回忆真是一道泄洪的阀门，一旦打开，汹涌的水势填满脑海。

我很忙，真的，尽量不要微信发送一条 “在吗？” 后，就再无下文，即使有事找我也不要让我做一些投票点赞之类无意义的事情。我真的很忙。

我生活在节奏最快的一座一线城市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看起来很忙，行色匆匆，疾走带风。碰到我时，不要和我打招呼，我一定在忙，忙着思考下一秒究竟还要忙什么？

是啊，我在忙什么？还有，我要忙什么？究竟，我需忙多久？

“忙” 由 “ 忄” 加 “亡” 组合而成，旁边最重要的小人若倒下了，那再忙最终都只会走向灭亡。

我停下脚步，抬起头，望着天空飞机划过天际，慢慢地，像一个从昏迷中逐渐苏醒的人，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让我心悸、慌张、血液加速的，是一条狗，一条紧紧跟在身后，悄然张开腥臭大嘴的狗，它不喊不叫，却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我它的存在。

我环顾四周，仔细打量，松了口气。我不是唯一一个身后有狗之人，确切的说，目之所及，人潮汹涌中，狗吠震天。奇怪的是，人们竟毫不在意，或者说，是习以为常，好似那狗本就该跟在身后一样。我略显惊奇的目光，反而引来四周人们嘲弄的笑容。

是我大惊小怪，疑神疑鬼了吗？我摇摇头，继续赶路。

十字路口，等红灯间隙，我又听到奇怪的声音，我抬头眺望路口对面，只见道路前方的红绿灯上立着一只鸟，是的，一只鸟，一直在啼。

在我的印象中，那里应该很挤才对，鸟儿们也在忙着争夺领地，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但如今，只有一只鸟，孤单的一只鸟，它不再欢快的歌唱，而是啼出杜鹃般哀愁的洪亮，充满了整个路口，一声比一声紧迫，一声比一声凄凉。

我皱眉，用双手堵住耳朵，但还是有声音在脑海中回旋，将回忆的阀门猛地冲破，脑海中潮水在用力翻滚，将深陷于泥潭的漂流瓶重新拍打出来。

鸟儿的啼叫还在继续，听得我心烦意乱，毛骨悚然，怎么听，都像是一个慌张的孩子在奔走相告：累啊！累啊！累啊！累啊！

怎么会有这样的鸟，它拍打着翅膀，在十字路口四处盘旋，巨大的声音，响彻整条街道。

我揉揉眉心，全神贯注的盯着它看，恍惚间，感到一丝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它的凄苦哀叫，让我不得不注视着它。我倔强的盯着它，如一把尘封许久的弓箭，重新启动瞄准的雷达，常年弯腰低头的习惯也在这一刻下意识的挺胸抬头，沉重的身躯渐渐焕发生机。

它穿越我的头顶，到了另一头，像是再次认准了方向，大力挥舞着翅膀奋力向上。我怎容它就这样离去，沿着它的影子快速追赶，越跑越快，越跑越快，超越了一个个路人，甚至甩掉身后的恶狗。

我很忙，因为我一直在寻找它。我不知道它的长相，也不知道它的能量，我只知道我一度丢失了它，而今重新遇到，不会再放过。

我总是那么忙，它总是那么慌张，我忙着寻它，它忙着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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