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 烟

       手指轻划，突兀的一束火焰出现，给朦胧的夜平添几分色彩。湖水仿佛被惊醒，倒映着月光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垂柳也伸了下腰像是对这不速之客的抱怨。浅吸一口，泪水在咳嗽声中徘徊，青烟喷出萦绕在身边，淡淡的苦涩侵蚀舌尖，当年偷食烟草狼狈少年的模样涌上心头。

        那是银装素裹的季节，素白的雪花覆上橘黄的灯光，黑暗中瑟瑟发抖的少年侧卧静听。“汪、汪。。。”一阵急促的犬吠激起少年的神经，慌忙起身，光脚奔向窗口凝视着楼下红漆漆的大门，然而犬吠又一次与夜色沉寂了下去。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听见关门声继而悉悉索索的声响如雷声一般惊起沉睡的少年。起身、开灯、穿鞋一气呵成，咚咚的楼道打破了夜的寂静，“爸！”少年惊喜的喊声就如一支直冲云霄的烟花绽出璀璨的光芒，全然忘却妈妈的低声呵斥，打量着阔别重逢的爸爸。不高偏福的身材，略短的发梢遮不住浓眉，古铜的肤色凸显炯炯眼神，嘴角含笑上扬，一切如旧。短暂的交谈，少年便在爸爸的奖励诺言和劝慰声下安然入睡。月光似烟一般萦绕在少年身旁伴着恬甜的笑睡过了流年。

       呼一口浊气，轻允烟嘴，似有若无香气袭向鼻尖，神情泰然凝望闪烁的星空，唇起轻吐，青烟弥漫眼前。

        桃花坞的乌衣小巷还是那么繁忙。旭日初升，残破的街道挤满熙攘的人群，街道的老梧桐弯腰向行人诉说着岁月中不为人知的秘密。载着少年的单车骑过一栋栋低矮的平房，泥泞的小路留下笑语。谁曾想荒唐如斯的你会有这般闲情？赌徒，少年想这是绝顶适合爸爸的词。笑声在牌码的未知中成为争吵，和睦在烟酒的瘾力下化为冷战。少年苦思身为人父的你是怎样想的，但终不得解。匆匆的，春节像一支你点燃的香烟空留青烟盘萦家中，一地烟头而你不见踪影。没有叮嘱、没有关怀甚至没有寄语，昨日陪伴少年挑选新衣的慈父就如青烟一样，湮灭。少年拼命的寻找，却发现什么也不曾留下，颓然的坐在阶梯盯着烟头点燃了第一支帝豪，剧烈的咳嗽忆不起曾经，涕泗横流的少年茫然无措，呆呆地凝视夜空。只有一团青烟漂浮。

      深吸一口，苦涩侵漫喉咙仍不松口，终于又是当年那狼狈模样，如果看见这样的我，你会心疼责备甚至戒烟吗，我想应该不会吧？毕竟我也曾背叛过你加入冷战的行列，而香烟却一直陪伴着你。帝豪，多像你呵，孤家寡人。

        深冬的天,阴霾一直布满天晴。这一次你又像往常不打招呼就走了，你知不知道这是我最讨厌你的地方？还要我打电话哭诉？可我这次该打往哪里？你以为一走白了就能带走你所有的事，你知不知道越是这样越深刻？我想你一定知道,姜果然是老的辣呵。当年麦田守望时，元旦那清冷的月一直悬挂在我心头，我知道你一定悔改了，毕竟那一世界的肃静你是一定忍受不了的。三年过去，我都快记不清你的容貌了，恍若隔世，而我现在的样子，你是否认得出？你留下的一切就像青烟，若有若无萦绕在我身边，想抓却抓不住但总能回忆些与你相关的东西。我知道自从你走后我一直活在你的阴影中，深深地自卑充斥心间，怯懦了许久的心不知为何想打破这羁绊。我不知道以后的我会怎样但您会一直注视着我的，是吧？

        香烟燃成灰烬，火光的消散平静了幽幽湖水、安抚了依依杨柳。回首，缕缕青烟萦绕在身旁，朦胧了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