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惊1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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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极好，玩累的孩子们在家长的大声呵斥下不情愿的离开月光漫洒的麦场，钻进黑咕隆咚的屋子，巴拉巴拉脚上的灰尘躺倒在床上仰头睡去。

村子里逐渐静去，静的能听见月亮升起的声音，月亮大如银盘，巷道路面被照的白晃晃，树影随着月光清楚的变换模样，碎花花，银块块，一阵风动，花花乱了又齐，齐了又乱，叶子密不透风，地上就黑咕隆咚，映在墙上的影子像粗笨的狗熊，风又动了，狗熊变了狰狞的面孔，舞呀舞的，惹得家猫来回窜动。

子夜时分，突然，“呯”的一声，声音划破夜空，清裂声响惊破村庄幽深的寂静。

“谁？”

“谁呀？”

“谁呀谁？”

有人惶恐的发问，声音尖声利气，开始摸摸索索在起床开门，有走动的声音，接着有敲击的声音，沙沙沙沙，梆噹梆噹，又有人被惊醒，怯怯的问：“谁？”

没人应声，瞬间静寂，巷道里突然有人脚步慌乱，急急慌慌遁逃而去，狗声开始狂吠。

“谁？干啥？”有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往北去了”应声的人仍在梦镜。

于是脚步紧促，跑动，踏踏声响，由近而远，接着又有脚步随声之而去。

此时大人们陆续起床，有小孩闭着眼睛起了床，拽住大人的衣襟哼哼唧唧往北快步走，路上不断有人再问：“谁？”

“咋的啦？”

人们三五成群悄声议论，脚步开始嘈杂，呼啦呼啦，前面有人影晃动，有人看着前面恶狠狠的问：“谁？”

“哦，我呀，好像向西了”

“向西去了？”

巷道向西蜿蜒，路过大片树林，月光遁入，黑森森冷嗖嗖，有人慌不择衣趿拉着鞋子加入人群，人群逐渐壮大，有小孩的啼哭声梦呓声，有人拿起棍子梆噹梆噹敲得直响，这时有人疯急火燎推开人群快速向前奔去消失在巷道拐角，人群见状惊慌一片，顷刻也呼呼啦啦随之跑了起来，只听前面的人急切的追问：“谁？”

“不知道，往南边去了”刚出门的人气喘吁吁。

于是人群拐向南边，南边空地有了大树，树下拴着正在反刍的几十头耕牛，耕牛安卧无恙，树下已经聚拢了大人小孩，每个耕牛旁边总有一个惊慌的大人守护着，大家都睁着大眼相互看着，“牛没事呀，咋的啦”

“咋的啦？”

没人知道咋的啦。

大树下的人越聚越多，早被惊醒的人裹着衣被，冷气激的牙直打颤，仰着惊恐疑惑的脸四处打听:“咋……的……了？”；晚起的披着被子睡眼惺忪，步履瘫软，沿着巷道见人就问；“谁？牛没事吧？”，然后向北向西向南再向东，转一圈又一圈，最后归回大树下窃声细语。

狗停止了狂叫。人群渐少，有人梦呓般各自回家。巷道里依然有几人不知疲倦的来回走动，嘴里念念叨叨:“牛得看好，牛得看好”。迎面走来几人，有人突然问:“谁？”

“我，看牛呐！”

转圈的几个人又开始嗫脚前往巷道尽头，那里有生产队的粮仓。

夜又静了，静的连月亮都隐身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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