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亥杂诗》：从箫剑聊起

进入己亥年，继续翻《小学生必背古诗词70首》：

己亥杂诗·其五

清·龚自珍

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己亥杂诗”，顾名思义，就是己亥年写的一堆诗。

不过，龚自珍的己亥是三个甲子前的己亥，1839年。

要聊《己亥杂诗》，不妨从龚自珍聊起，而要聊龚自珍，不妨从“箫剑”聊起。

---

《还珠格格2》开篇，新人物登场，吟了两首诗，其中第二首是：

一箫一剑走江湖，千古情愁酒一壶。

两脚踏翻尘世路，以天为盖地为庐。

这诗可能是琼瑶自己作的。

“千古情愁酒一壶”，什么都在酒里了，这种构思并不新鲜。

“两脚踏翻尘世路”，总让我想到那副对联——“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割断是非根”，这对联传说是朱元璋为阉猪事业写的。

“以天为盖地为庐”，其实有些怪，“庐”是房子，地怎么就是房子了呢？我们常说的是“天当被来地当床”、“天作帐篷地作床”，但为了押韵，这里不能用床。

整首诗让人印象最深的还是“一箫一剑走江湖”，毕竟这个新人物就叫“箫剑”。

而且，这是我看到的第一首“箫”、“剑”并举的诗，以前我只知道有个词叫“琴心剑胆”。

我一度以为这是琼瑶的首创，直到后来读龚自珍，才发现他也是自负箫剑：

漫感

绝域从军计惘然，东南幽恨满词笺。

一箫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十五年。

秋心三首·其一

秋心如海复如潮，但有秋魂不可招。

漠漠郁金香在臂，亭亭古玉佩当腰。

气寒西北何人剑？声满东南几处箫。

斗大明星烂无数，长天一月坠林梢。

“一箫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十五年”、“气寒西北何人剑？声满东南几处箫”，这种句子很适合塞进武侠小说啊。

翻龚自珍的诗，这种适合塞进武侠小说的句子还不少，也不一定要有箫剑，比如：

己亥杂诗·其一百二十九

陶潜诗喜说荆轲，想见停云发浩歌。

吟到恩仇心事涌，江湖侠骨恐无多。

“吟到恩仇心事涌，江湖侠骨恐无多”，这两句后来真的被梁羽生用进武侠小说。

《女帝奇英传》第九回回目是“吟到恩仇心事涌”，《武当一剑》第七回回目有“江湖侠骨恐无多”。

《狂侠天骄魔女》开篇有一首《浪淘沙》，里面也用了“吟到恩仇心事涌”：

家国两茫茫，诗酒佯狂。长安西望路漫漫。吟到恩仇心事涌，愁上眉端。

何处觅红颜？金缕歌残。伤心剑底起波澜。自是情天常有恨，天上人间。

不过，龚自珍并没有生活在武侠世界，他的人生也谈不上快意恩仇：

己亥杂诗·其九十六

少年击剑更吹箫，剑气箫心一例消。

谁分苍凉归棹后，万千哀乐集今朝。

此外还有一首《丑奴儿》：

沉思十五年中事，才也纵横，泪也纵横，双负箫心与剑名。

春来没个关心梦，自忏飘零，不信飘零，请看床头金字经。

箫是文，剑是武，但回顾自己的人生，龚自珍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实现，还是趁早割舍剑气箫心去看佛经吧。

为什么龚自珍最后那么丧呢，留待下一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