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朱自清《背影》有感”之“记外公篇”》

文/洛夕璇

《朗读者》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节目，看个几遍都不厌，很多年看过的文章只是匆匆一略，不知其意，例如朱自清的《背影》，当李亚鹏谈及自己父亲的时候，在荧幕上读起这篇文章，有太多的共鸣。

我记得外公的背影，那个背影不知道在我几岁的时候刻下了烙印。在我十八岁那年，人生最窘迫的时候，手机被偷，负债，我给外公买了一个卡片机，家里人苛责，觉得一个农村的老头不该用相机这个东西，用不上都是浪费。外公没有责骂我，他让我站在电视前要给我拍照，给妹妹拍照，我们一家人站在庭院里拍了全家福。

那是一张并不好看的全家福，眯着眼的眯着眼，弟弟的鬼脸，哥哥一本正经，我腮大的脸庞，妹妹笑的跟一朵花似的，外婆爬满皱纹已经衰老的脸，阿姨也是越来越像外婆，还有外公在这一年逐渐消瘦的脸庞。也许是因为从小和外公外婆一起长大的，我从未发现，衰老会是这样一个敏感的词，我从未发现他们有老的痕迹，就这样啊，不年轻好像也不老了一样。就是这一年，我看见生活的窘迫，也看见了外公外婆一下子衰老了，70了，鞠躬着背原来从来都不是习惯，而是随着时光衰老的佝偻。

虽然一家人很和谐，有无数欢快的时光，可那日清晨一家人庄严的拍下全家福的一本正经的，神圣还有兴奋以及我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的画面，我依然清晰的记得，未曾保留照片至手机，可是我知道，她安静的躺在外公的相机里。

我知道买相机家人会苛责我，那种我最讨厌的苛责，但是买下来的那一刻，我是激动的，是兴奋的，是期待的，期待外公拿到相机的惊喜，我看见了他躺在躺椅上那种满足的像个孩子一样的笑容。因为我记得，始终记得，那个刻在我心里许多年的背影，那张开始模糊了的照片。

外公牵着牛，让朋友的爷爷拍照，我看见了外公的那种我无法言说的眼神，是渴望吗？不是，只是那个眼神，那个笑容让年少的我心疼，我看见他的背影，牵着牛的那种于生活的无奈。也是那个时候，我才明白我是外公带出来的孩子，我懂他，懂他的渴望，懂他这一生想要追求的浪漫，他本该是个艺术家，是个诗人，或者说，他在我心里从来都是个伟大的诗人。

我看见过他许许多多的背影，如在桌子上认真的查字典学拼音的模样，凌晨四五点起来写毛笔字的模样，读自己写的诗那种满足的模样，虽然外公只读过一年的书，虽然有时候生活对他的不公，但他让我看到他这一生对生活的认真和追求，还有骨子里的善良和宽容。

外公是威严的，父亲母亲舅舅阿姨，还有我们这些辈，打心里敬他。他对外婆的责任与爱，几乎超越了我们的想象，这么多年，我只看过外公流过一次眼泪。七十岁的他坐在外婆的病床前，红了眼眶。那时外婆摔跤，进行了很大的手术，外公坐在外婆病床前寸步不离，即使外婆脱离了危险，即使他是个七十岁有高血压的人，即使很多病痛在他这个已经经不起折腾的身体里折磨着，他依旧不肯让儿女照顾，即使从上海赶回去的母亲，他的女儿，想要照顾外婆也不行，喂吃的，捏腿，擦身子以及换屎尿盆都是外公亲自动手。我记得我站在病房的门口，看见外公趴在外婆病床的背影，那大概是我看见爱情最好的样子了。

外公威严，只有我敢调皮捣蛋摸着他头对他说“乖乖的哦，你要听话哦”家里人总说我没大没小的，包括外公也笑着说我没大没小，然而，除了“外公”这个辈分以外，他也只是个对生活有追求的孩子。

2017年拍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