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一个人,别人形容他:形相清癯,身材高瘦,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身穿青衣直缀,头戴同色方巾,文士模样。个性离经叛道,狂傲不羁。性情孤僻,行动怪异,身形飘忽,有如鬼魅。
四五十岁的时候,别人是这么评价他的:能吹箫的王尔德,会武功的达芬奇。更是被广大迷弟迷妹痴迷:除了生孩子,无所不能!号称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偏偏要靠才华!而正因为这个人太完美,所以他的故事只能从中老年以后说起,不然,他会另所有故事的男主角黯然失色。而他,就是金书中著名角色——黄药师。
首先说说他的名字,竟然有人说他是卖药的,这可就不能忍了。人家什么时候卖过假药,这名字起得可谓是大巧若拙。就跟有人名字叫大象一样,不懂的只会笑话他,懂的人才知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的真正含义,黄药师也是如此。起这个名字,大概是有三方面的考虑:
其一,“药师”二字最先来自佛教,揆其教义,佛教有横三世佛、纵三世佛。横三世佛,掌管东、西、中世界。西方为净土世界,东方为净琉璃世界。西方净土世界宗主曰“阿弥陀佛”,东方净琉璃世界宗主就是药师璃光如来,也称“药师佛”,黄药师不仅名与其同,住的桃花岛也在东方,此处安排,料非无心。其二,唐朝名将李靖原名药师,金庸曾在《侠客行》书后评《虬髯客传》,对李靖的任侠之气与其功成不居的潇洒很佩服,不是黄药师这样的人物,金庸恐怕也不舍得把李靖的名字给他。其三,东属木,取名药师,药字草为头,木为根(繁体字的药),与五行正合,黄药师以箫代剑,也是为了不以金克木的缘故。可见,金庸当年为了取这个名字,应该是很下了一番功夫的。
再者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官二代,但他的名声却都是自己闯出来的,成长史就是一部励志史。他出生自一个浙江世家、书香门第,祖上在太祖皇帝时立有大功,一直封侯封公,历朝都做大官。可以说祖上身世是极为显赫了。但是偏偏轮到他的时候,命运开起了玩笑。他的祖父在高宗绍兴年间做御史,这一年奸臣秦桧冤害大忠臣岳飞,祖父一再上表为岳飞伸冤,皇帝和秦桧大怒,不但不准,还将他贬官。祖父当然不服,于是就在朝堂之外搞“游行”,呼吁广大百姓跟他一起保岳飞。于是,秦桧便将祖父杀了,家属都充军去云南。黄药师就是在云南丽江出生的。
这个孩子从小就读了很多书,又练了许多武功,然后就开始诅骂皇帝,说要推倒宋朝,立志要杀了皇帝与当朝大臣为岳爷爷跟祖父报仇。但事实上那时秦桧早已死了,高宗年老昏庸。他父亲教他忠君事亲的圣贤之道,他却不服,不断跟父亲争论,家里都说他不孝,一怒之下,就将他赶出了家门。
他回到浙江西路,非但不应科举,还做起了江洋大盗,王宫大内、相府帅帐他都曾光顾过。他打毁了庆元府明伦堂,在皇宫里以及宰相与兵部尚书的衙门外张贴大告示,在衢州南迁孔府门外张贴大告示,非圣毁贤,指斥朝廷的恶政,说该当图谋北伐,恢复故土。朝廷派了几百人马昼夜捕捉,但他当时的武功已经很高,又被他逃之夭夭。 就这样,他的名头在江湖上就打响了。因为他非圣毁祖,谤骂朝廷,肆无忌惮,说的是老百姓心里想说却不敢说的话,於是他在江湖上得了个‘邪怪大侠’的名号。”
再说说他的才华,才华横溢怕是不能简单地形容地了他。论武功,金书里各大主角也好,配角也罢,武功都有其出处。降龙十八掌、蛤蟆功、各式剑法都有其渊源,名头一个比一个吓人,“洪七公武功丐帮帮主沿袭,西毒白驼山传人,南帝大理皇室相承,王重阳也有全真。”黄药师作为金书中武功最绝顶的高手之一,其武学却是来得无迹可寻,全无道理可言。“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是他一生武功的写照,自成一派,端得潇洒自在。
武功绝顶倒也罢了,人家还是“十项全能”的大才子。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琴棋书画、医卜星象,甚至农田水利、经济兵略无一不晓、无一不精。 学会点算学,就让呕心研究几十年的“神算子”瑛姑枉然没招;学会点文才,让状元爷朱子柳哑口无言;学会点厨艺,让洪七公垂涎三尺,巴不得拿自身绝学去换;学会点奇门遁甲,让一代大师金轮法王被困其中;甚至就连自己制作的九华玉露丸,都堪比灵丹妙药,随时随地能让人满血复活。这些从他的徒弟上就可见得一二,他的几个徒弟,每个都只学了师父的一点皮毛,却要么富甲一方,要么称雄一方,端得厉害非凡。
再说说他的性格,用性格怕是不能简单形容,用人格魅力来得最为合适,在我看来,他身上是有种魏晋名士的风度的。“东邪”二字是对他最好的诠释。正中带有七分邪,邪中带有三分正,孤傲不羁,厌恶世俗,喜爱清净。这样一个人,在“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年代简直不要太完美,这点在杨康身上可以得到佐证。
儒家思想讲究礼节和仁义,注重秩序,黄药师却是对儒学恨之入骨,他对权威嗤之以鼻,敢于挑战至高权势。选择海外岛屿居住,给人一种“世外高人”的印象,就如魏晋名士嵇康等人一样,对于权贵和虚伪绝不妥协。拒绝,是因为有所坚持,有所原则,这样一个名士风骨满身的人怎能不令人敬佩。在金书中,有一回沙通天与彭连虎突然遭遇黄药师:二人一见是武功登峰造极的黄药师,立刻跪下讨饶,声称自己是好人,请求给留下性命,却听见黄说“我专杀好人”。二人立刻辩解自己是无恶不作的坏人,黄又说“从前我杀好人,但今后我杀坏人”。这个场景说明黄药师非常讨厌虚伪的奉承,讨饶本身就是令黄厌恶的举动,故而以独特的方式立即给二人以羞辱。嘉兴烟雨楼之会,欧阳锋为了讨好黄药师,砍了一个教书先生的头送给黄药师,说这腐儒在学堂讲什么忠臣孝子,我知道你不喜欢,就把他砍了,黄药师讲了句石破天惊的话:“黄某平生,最敬忠臣孝子。”可见,黄药师不是反传统,只是反虚伪罢了。
不只如此,最令人动心的却是黄药师是个十足的用情专一之人。虽然他自称“非汤武而薄周孔,越名教而任自然”,然而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却难逃一个情字。他的妻子阿衡为他而死,从此,他只愿驾一花船与妻子齐葬万丈洪涛之中,如此终此一生。他守着尸体度过了十八年,硬要起死回生,足见其用情之深。欧阳锋为侄子来提亲,送上才艺绝佳处女几十人,黄药师却说:“兄弟素来不喜此道,自先室亡故,更视天下美女如粪土。”妻子死后,他便把所有的情寄托在了女儿身上。黄蓉是他掌上明珠,他将一生所学无一不尽心传授,将黄蓉调教成了江湖第一美女。为了女儿,他违愿破誓,离岛寻女。后来被骗说黄蓉死了,刹那间万念俱灰,放歌一哭,悲切异常,爱女之真切,令人唏嘘不已。
有句话我觉得形容他是最为合适的: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黄药师如此精致、如此完美的男人,情人、丈夫的最佳选择,现实中怕是找不着了吧,小说中也貌似只有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