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算命（13）：请客

算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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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盖房

十八这天也是个好天气，艳阳高照。一大早，胡瞎子就帮着翠兰，在新房子的大门上贴好红对联。贴对联的米糊是天麻亮的时候，翠兰起来用糯米粉熬的，粘性极好。然后两人又将新房子里外打扫了一番，将犄角旮旯里的建筑残余都清扫干净，把从老郭和村长家借来的三张桌子，外加自己家的一张，分别在堂屋摆好。一张桌子配四条板凳，也都一一码好。每张桌子上放一叠饭碗，外加一瓶放了茶末的开水瓶。

老郭媳妇和村长媳妇也都一早过来帮忙，顺带把家里的碗筷都用箩筐装着提了过来。这也算乡俗，一般逢哪家红白喜事，要开几桌甚至数十桌席的时候，都要从邻居家借些物件来，大到桌椅板凳、小到碗筷瓢盆等等。因为，平时家里根本用不到那么多东西，除了少数几户富裕一点的家庭会多备一些碗筷之类的，其余人家几乎都是各家拼凑。

而且，即使是大户人家，也不可能家里置办十几张桌子，临到办事的时候，也还是要到邻居家去借。所以，如果您看到几个人背着桌子板凳往一家去，那必然是家里要请客吃饭的。当然，这些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几乎都长得一模一样，混到一块，相当不好认。但这没关系，山人也是自有妙计。座椅板凳下方，全都用毛笔写上自家姓名，而碗碟之类，也用铁钎轻轻凿出小点，连成姓氏或者名号，加以区分。

半上午的工夫，已经有不少亲朋都提前到了胡瞎子的新家。胡瞎子忙着给来人散烟倒茶，招呼人坐下，陪人说话，介绍新屋情况，忙的不亦乐乎。而翠兰和一群女人，都在厨房里忙活，准备中午的饭菜。到了快中午的时候，胡瞎子看人也来了差不多，时辰也到了，就通知老郭帮着放炮。炮竹声一响，胡瞎子请岳父和村长一起，把裹在堂屋大梁上的红绸给拉了下来，大家一阵欢呼喝彩，纷纷夸奖大梁画的精美漂亮，这就算上梁仪式完成了。

上完梁，就到了这天最重要的事情——吃饭。胡瞎子请村长帮忙支席（乡俗，就是安排吃饭人的座次，一般由家族长辈或名望之人担任）。村长也不推脱，安排一众人等各坐各位，显得井井有条，毫无差错。安排完以后，村长也找了个地方坐下，等着上菜。

今天来的人不少，四桌坐的满满的。另外，还有厨房帮厨的几个妇人和胡瞎子家里的子侄小辈们，帮忙端菜服务的，都没有坐下，只好等大伙吃完，再另开一桌。

胡瞎子站在堂屋门口，对着大伙说了一番感谢的话，并嘱托大家吃好喝好以后，这宴席就算正式开始了。菜是一碗碗端上来的，吃一碗撤一碗，这是乡间隆重其事的乡俗。而酒则敞开喝，乡人好酒，不一会儿，菜没吃几口，酒却已喝了几瓶。

大伙儿正热热闹闹的吃着，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女人的哭声，大悲大痛，呼天抢地，听起来伤心不已。而且这哭声越来越近，像是冲着胡瞎子家里来的。原本吵闹成一片的堂屋，忽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连小孩子也停止打闹嬉戏，愣愣的站在那里。

这时候，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的冲进来，发了疯的撞向胡瞎子。胡瞎子本来看不见，但听着声音，好像是冲自己来的，所以往侧边让了让，但还是被她撞翻在地，头磕到门框上，眼冒金星，疼得龇牙咧嘴。

可这时候，也顾不得疼，因为来人将他撞翻后，就地抓住他的头发不放，发疯似的乱打一气，嘴里哭喊着要胡瞎子偿命。胡瞎子本能的要甩开她，可疯女人抓得太紧，竟然被她薅掉了一撮头发。胡瞎子疼急，一脚踹在了疯女人身上。

到这时，堂屋里才有人反应过来，赶紧把疯女人抱住，把胡瞎子扶起来。疯女人被人抱住了，两手仍然没有停下，挣扎着要去抓胡瞎子。村长走过来，把疯女人的头发拨开，大家定睛一看，原来疯女人是张有财的老婆。

村长大吼，你疯了？

这一吼，似乎起了点效果，张有财的老婆竟然停下来，不再哭闹，而是腿一弯，似乎要跪在村长面前，说，村长，你要给我做主啊。胡瞎子害死了张有财，你要给我做主啊。

这一句，犹如晴天霹雳，把所有人都震住了。什么，张有财死了？他不是出去打工了，怎么就死了呢？

张有财老婆此刻瘫软在地上，不停的哭泣。在她断断续续的哭声中，大家也听出来些缘由。原来，张有财去省城打工，将近三个月了，一直没有消息回来。今天一早，张有财老婆突然接到县里公安局的消息，说张有财死了，要她去认尸。她一时就慌了神，整个人都傻了，张有财死了，儿子又不知道去了哪里。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在家呆了半天以后，听到胡瞎子家放炮竹的声音，才突然想起来，张有财临走的时候，找胡瞎子算过命，说是到省城能挣到钱。她心想，都是胡瞎子叫他去省城的，要不然张有财也不会死，就哭闹着跑过来找胡瞎子偿命。

说完，张有财老婆又爬起来，准备再次冲向胡瞎子，却被众人拦下了。村长看着饭是吃不成了，赶紧找几个人把张有财老婆先弄回家，然后又叫上几个人，一路不停赶去县公安局，处理张有财的后事。

剩下的人，都在议论张有财到底是怎么死的，也都没了食欲，所以，这顿酒席刚过半场就草草结束。大伙儿也都散了，只留下几个人帮忙收拾。而胡瞎子和翠兰，瘫坐在板凳上，显然是受了刺激，神色惨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下一章：村长家也出事了

我是茶人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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