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夜里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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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还在一个被山区包围的村庄，那里的冬天异常寒冷，但雪从来不下到田地里，只下到最高的那座山峰峰顶，像戴了一顶白帽子。

冬天的村庄是惨白色的，因为人们呵出的白气、田里的干稻子头及结了薄薄的冰，衰败的草，都是那种颜色。冬天常常阴霾着天，使南方的冬天渗着深深凉意。所以我们爱烧起火堆烤火，那是冬天很好的记忆，尤其是夜晚的火堆。

那时我十二岁，顶多十三岁，在上初中前我有非常多的空余时间，况且学校早早就放假了，我没有做什么特立独行的事，冬天来了，我们便一起燃起火堆烤火。常常是在傍晚时分，有空闲的人聚在四面挡风的空地，寻思哪里有可燃烧的柴火，虽然山上满是木材，但谁都懒得大费周章，我们有别的途径。在夏季发大水时，有许多被河流冲来的朽木，常常有半百的叔爷捞起来放到屋檐下，似有意似无意地放到冬天烤火的时节，不拘是谁拾起的，拿来便烧了。又或者哪家的菜园子在附近，抽两根桩子便来，似乎对菜园子也无伤大雅，至于以后是否有鸡鸭循着空去吃菜，也懒得想长远了。火烧起来，温暖很轻柔，路过的人无不停下脚步一起加入这轻柔的抚摸。所以常常是起火的时候两三人，半个小时后便是七八双手脚，最可恶的是有些人穿着袜子便把脚抬过来，那味道被火熏了后使人心塞，每次总有那么一个人。

夜里是整天寒冷的巅峰，我们更喜欢烤火了，甚至自觉在自家厨房拿出柴火来烧，从六点到九点多，火会不间断地燃烧，火苗在白天常常呈现出红色，在夜晚则呈现出蓝色，有一回我还看见过绿色的火，我想是因为不同的燃烧介质导致的。最有趣的是可以在木材都烧成通红的炭块时，拿瓦煲来煲粥，放点米一锅水，再逐渐加点干香菇、黄豆，缓缓的香味很静逸，这时抬起头看天空，一定是弯月挂在树梢，四周的山又黑又绿，大地苍茫。熬粥时，是一定不许脚伸过来的。

我最怕烤火时散去的人群，那时我渴望大家一起围在火堆旁一直到天亮。但是人群总在散去，三大爷走了，小破孩走了，爸爸先回去了，阿梅嫂走了，弟弟也困得直打盹，我该带他一起回去睡觉了。我感到很落寞，期盼人群不要离开这堆火，人离去了火也会灭掉。但是无可奈何，我也选择离去，后来我对分别这件事不大感伤，既然要走，何必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