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青春岁月

在广州定居的堂妹昨天带着俩宝贝回来了,在娘家住两天又要回去,俩孩子马上要开学了,带到外婆家来看看,尚还健康的叔叔和婶婶。

我和老公也顺便和他们聚聚,一年到头只有春节才见上一面。我们这个姓氏在我们整个村庄,只有一家,堂姐妹之间和亲姐妹一样相处,在一起畅所欲言。

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堂妹问我还记得那年我俩在广州呆了一个月,连除夕都是在火车上度过的,初一一大早才搭乘一辆黑车回到家来的。

我怎么会不记得呢,那也是我们一段难忘的青春记忆,是我们的芳华。

九几年,我和堂妹一个十八岁,一个十六岁。在集镇一家私人布鞋厂用电机车布鞋帮,多劳多得,布鞋厂效益不好,常常没有事做,一天赚不了多少钱。

一位在县城邮局工作的叔叔打电话给叔叔,说邮局对面有一家私人办得珠绣厂招工,包住宿,多劳多得,问叔叔的女儿愿意去做事么?之前可能叔叔和他打过招呼,有工厂招工要他留意一下。

在母亲和婶婶的护送下,我和堂妹很顺利地进入那家珠绣厂。母亲和婶婶带我俩一人买了一件漂亮的衣服,和一些日常用品,将我们在厂里安顿好,临走一遍又一遍地叮嘱叔叔和他老婆多关照我们。

这家珠绣厂据说是广州那边的分厂,在广州拿货,请这边的人做事,工资低好管理。一共有三个负责人,厂长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高高大大,说是北方人。还有两个女的,一个三十多岁,打扮得时髦漂亮,大概是厂长夫人吧,另有一位年青的女子约摸二十多岁,也打扮入时,她负责教我们在衣服上绣珠子。发货收货计件。

这个厂就一个大厅,像个礼堂,更像我们在学校上课的教室。三十四个十五六岁到二十岁左右的和我们一样招进来的员工在各自的台面上绣披肩珠子。这个活难度不大,主要是要认真仔细。在这些人当中,我和堂妹可能在家常拿针线的缘故,我俩做的活很少出差错返工,经常还要我们指导别人怎么做。

食堂伙食不太好,天天冬瓜汤,青菜叶子,加上我们自己在家里带来的腌菜,霉豆腐,一天的伙食也容易解决。有时叔叔会打电话要我们去他所在的食堂改善一下伙食,犹记得叔叔做得那个红烧葫萝卜炒肉片味道真好!

那时没有电话,和家里联系要么写信,要么请人带口信。我们在叔叔身边,父母也还放心。叔叔总叮嘱我们晚上不要出门。其实我们哪有时间,一天到晚坐着绣珠子,有货做晚上还加班到八九点,下班后在一二十人一间的宿舍洗洗刷刷,等自来水要半个钟头才完成,只希望早点躺床上休息,根本没时间出去逛,而且口袋里也没钱,工资要压一个月之后才发。

做了两三个月,快腊月了,厂里决定派两名员工去广州工厂学习技术。开始选了堂妹和另一个人,叔叔知道后不肯,要么两姐妹一起去,要么两个都不去。叔叔担心妹妹同别人去会想家,两姐妹有个伴。

最后我和堂妹两人去的,那个厂长夫人送我俩到了那个工厂,她交待了一下,第二天就走了。我们俩和那个工厂的员工一样上下班,清一色的女工,白天晚上都在灯光下绣衣服上的珠子,这个工厂的货难度高一点,听说都是出口给那些唱歌的大明星穿的,薄如蝉翼的衣服上面绣满珠光闪闪的亮片。

在工厂做事单调沉闷,厂内经常放一些流行音乐,像巜恋曲一九九零》,巜鲁冰花》,《我等到花儿也谢了》等等,听着这些歌曲,暂时让人忘了思家的愁绪。

在我的记忆中,那时广州的早餐丰富多彩。不像我们家乡只有包子馒头,和油条油饼,那儿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每种都美味可口。不像现在家乡的早餐品种也多种多样了。

工厂只供应午饭和晚饭,早餐要自己掏腰包买来吃。工厂外面就有许多小吃店,而且还有许多洗头的发廊,每天都飘着洗发水的香味和早餐的香味,两种气味在工厂上空飘荡。

工厂星期天放半天假,我和堂妹口袋里有厂长夫人给得二百元早餐伙食钱。有一天我俩同工厂内的同事一起去逛街,两人跟着逛了半天,买了几斤家乡没有的沙糖桔,堂妹口袋里的钱差点被一个扒手偷走了,那个扒手手都伸进她的口袋里,堂妹正好将手插入口袋,一下子抓到扒手的手,吓得尖叫一声,总算保住了那点钱。

其实那个时候我们完全可以去找我们家乡离得不远的在广州打工的老乡,到那儿去打工,可惜我俩太单纯,完全没有那种想法。

在那家工厂干了一个月,转眼腊月二十四了,有些员工都在打车票准备回家过年了,我们举目无亲,口袋里只有二三十元早餐钱,想家又无可奈何。问工厂里管事的,我们厂长何时接我们回去,管事的也一问三不知。

一直到二十九那天,厂长夫人出现了,说车票不好买,明天一早送我们回去。我和堂妹兴奋得一夜无眠,年三十一大早,我们将晚上收拾好的东西用背包装了,同一早来的厂长夫人去火车站乘火车。她破天荒给我俩买了一份有鸡腿的年饭,可惜我俩思家心切,都没有胃口。

送我们坐上火车,厂长夫人就走了。没给我们一分钱工钱,说是正月到厂里再结。我们当时只想快点回家。听到咣铛咣铛的火车声,才真真切切感到是真要回家了。火车行驶了十几个钟头,我们在火车上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大年夜。第二天一早火车到站我们下了车,车站人流很少,都回家欢度春节去了。不知道汽车站在哪儿,问了别人后又赶去汽车站。

汽车站人更少,只有几个人,问了回家的客班车什么时候有,都说正月初一不跑车。我们心急如焚。等到十点多,终于看到一辆写着家乡牌子的客车,我俩迫不及待地爬了上去,车费是平时的两倍,谁还想这么多,只想快点回家。

不光我们着急,家里父母也着急,看到我们平安回家,一家人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后来我们才得知,厂子在年底就解散了,工人工资都没有发,厂长本不打算去接我俩,迫于叔叔的压力才在二十九去将我们接回来。厂内值钱的东西都被工人拿走了,我俩的行李叔叔帮我们拿去了他家。

我们在广州工厂白白做一个月,无一分钱,所幸我们平安回家,没有被别人卖掉还帮人数钱。

现在想来,谁的青春不迷茫,一转眼我们的孩子们又到了青春期,不得不感叹韶华易逝,春光催人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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