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浦记忆

虚线和实线正在身后倒退,它们连向远方,车在乡间公路上飞驰,这种旅途即将并不平静,前方的坑坑洼洼即将让这个坐在后备箱小板凳上的人热血沸腾,我紧紧的握住了后门的把手,就当这是一匹吃了利福平的野马,在我的控制下慢慢驯服,屁股熟悉每一个减速带,胃也不再因为前庭蜗的而生气,路上写着石膏板的广告,还有砖块沙子和挖掘机,司机师父罗里吧嗦的在和导游争论,从习——到慈禧太后。男人的道理不重要,但他的声音一定要不缓不急,语气坚定,或者就沉默。

老朋友,偶尔或者经常,他会给我一些慰藉的短消息,让一个异乡人还想起他已经出了省,他的流量从三十剂变成五百兆,这个无趣的中国移动,这个俏皮又蛮横的恋人。

我和后面五菱宏光的老司机对视,看谁先在压迫下躲开眼睛,在玻璃里朝这个小镇里的补习班中心看,恰好遇到了一个老爷爷拄着他也许被后人倒夹着给他送终的黑伞,他下次会不会抬在路上?

雨季的海州,雨水多的异常充沛,水积成洼,成潭,成沼,温润的东南季风把水和泥巴搅和成肥沃的泥浆,然后在一个不经意的时候将我平地摔在地上,背后喷上了泥浆色的印记。

风从各个方向钻进车里,在我这里聚集成气旋,这一刻我就是漩涡眼,从卡特琳娜到蝴蝶,都是我的眼睛。巨大的白色指路路标沿着这柏油公路快速倒退,直到地平线的尽头,那里写的就是连云。

他们来了,成群结队的走进闷热的小房间,像一窝闷闷不乐的黄蜂。眉头皱成了一团团的漩涡,黄褐色的眼底写满了时间的疤痕,年轻的时候不知道老年的负重,老去后在锅碗瓢盆里叹息沉默的青春。

头上三两插了一朵在太阳下略有焉萎的栀子花,从她们十七八岁梢头,便三两嬉笑着去河边洗衣,那河堤上栀子花,便被一两只纤细葱葱的手别了下来,一低头的温柔,栀子花便开在了女孩的心头。

河堤的栀子花仍然三三两两的打着朵儿,可是年华随着善后河的河水,往着东南去了,她们倾慕,待嫁,新婚燕尔,相夫教子,养家糊口,她们的耳朵里塞上了棉花,远离这个纷纷扰扰的世界,她们的背上负重了韶华,不再心思不定,她们的眼睛前蒙上了面纱,遮住了相互妯娌姐们间的皱纹,她们老去了,她们又活了过来。

明天就要离开去赣榆了,是板浦,是镜花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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