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消防员破门的巨响,色调阴暗的画面猛然进入视线。
镜头跟着消防员在空荡整齐的房子里转了一个圈,最终停在了一位已经死去的old lady 床前,床头被精心地布置着鲜花。
是悬疑片?一点都不,下一秒陡然映出的片名告诉你,这是一部实打实的爱情片——
《爱》
说起爱情片,经典实在不胜说。
穷小子在泰坦尼克豪华巨轮意外和富家女相遇、相知、投契,而后为了爱人得救,守在在她身旁冰冷的海水里死去。
终如紫霞所愿,大英雄至尊宝踏着七彩祥云而来,却终归宿命般永世错过,不得结果。
都美得动人心魄。
而今天果果介绍的这部爱情片,经典的爱情桥段或靓男倩女“鲜嫩多汁”的演员配置都不见踪影,却意外的甜,意外的动人。
影片是导演迈克尔·哈内克2012年导演的作品,摘得了第85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外语片奖、第65届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第70届金球奖最佳外语片奖等二十多项世界范围内的电影奖项,在豆瓣也有着8.6分的不俗评价。
这部爱情片的男女主人公是一对中产家庭的老年夫妇,片子一开始,爱情的甜蜜就在这对夫妇的生活琐事里一点点浸润开,就像四月里散在空气里的花香,自然,又淡淡的甜。
艾玛纽·丽娃饰演的女主人公安娜是一位受学生尊敬的退休钢琴教师,头发已经灰白,却优雅得像一只黑天鹅。
而在家里,安娜和丈夫乔治深爱彼此,被乔治呵护有加的安娜,偶尔透出不谙世事的模样,可爱得像个小女孩。
夜晚从音乐会回家,夫妇俩发现家门有被撬动的痕迹,见安娜不安,乔治便用淡然样子安慰她——相爱的岁月让他们变得“变得”互补,不经意地甜。
而男主人公乔治是这段爱情里一个乐意为安娜身兼数职的“多面手”。
他是安娜眼里“体贴的老头”,妥帖地照顾着家里的琐事:
看着“小女孩”安娜把自己埋在撬锁事件的不安里,乔治温柔又幽默地转移开妻子的注意力:
睡前还不忘乐颠颠地对着妻子来一波浪漫的赞美——
有这对夫妇的地方就有轻轻弹奏着的钢琴声和淡黄色微暖的灯光,这大概,就是爱情的气息了。
然而第二天早餐的时候,“怪事”发生了,妻子安娜忽然坐在桌边一动不动,失去了意识和知觉。两分钟后,安娜恢复过来,茫然看着被吓坏的乔治,完全不知道刚刚的两分钟里自己发生了什么。
——安娜得了颈动脉栓塞,被送进医院。一切的爱与撕扯都从这个早晨悄悄开始。
没有了女主人的屋子里,所有温暖的色调全部消失了。
在医院接受了手术的安娜终于可以回家,但不幸的是,安娜踩中了那5%的手术失败率——她的右半身瘫痪了。对安娜夫妇来说,比起身体的不方便,更可怕的是病魔对身体里那个“骄傲自我”的摧残。在乔治和安娜之间,爱与尊严的矛盾正是从这时候开始慢慢积累起来。
从医院回到家后,夫妇二人努力想要维持安娜生病前有品质有尊严的“正常生活”。
安娜努力躲避着自己一半身体再无知觉的事实,她拒绝坐轮椅,要求像往常一样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并保持着睡前阅读的习惯。她不允许周围的任何一个人对她的“病”给予关注。
但安娜想要维持尊严的想法未能如愿,周围的人不停地以关心之名提醒着安娜夫妇:安娜是个病人。
被安娜夫妇雇佣的小时工:
安娜突然来访的学生:
到他们的女儿:
甚至最后,和安娜最心意相通的丈夫乔治也渐渐因为安娜随时会摔倒、打翻东西的“事故”变得精神紧张。
乔治再无力像安娜健康的时候那样,浪漫幽默地化解安娜的一切坏情绪。夜晚,乔治躺在床上,却睁着眼睛睡不着。
而安娜的病情还在恶化。第二次中风后,安娜最在意的尊严感彻底被剥夺了。她成了一个常常神志不清、甚至无法再正常开口说话的“累赘”。
这以后,安娜夫妇的家里,温暖的黄色灯光几乎彻底消失了,房子里一片灰暗。
女儿看到母亲神志不清、语无伦次的样子,情绪彻底失控。
但是,精神更加疲惫、承受着更多焦虑的是丈夫和父亲乔治,他需要把安娜的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还要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一如既往地强装镇定。
晚上,他做着噩梦把自己惊醒;
但白天,他听着广播有条不紊地收拾着餐具;
他步履稳健地忙进忙出,得体地迎接来拜访的客人;
他细心观察着安娜的起居细节,为安娜辞退不用心的保姆。
这一切,乔治都能为爱人坦然承担。
但他不能接受的是,他发现安娜不想再毫无尊严和生命质量地活下去了。
安娜慢慢开始拒绝吃饭、拒绝喝水——身体情况在变坏,安娜经常大声呼救、喊疼。
但他“自私地”希望她活下去。
乔治终于在安娜又一次任性拒绝喝水的时候,粗鲁地掰开她的嘴强迫她喝水,还忍不住打了她的脸。安娜脸上的震惊和委屈、乔治的愧疚和心疼,足够穿透屏幕、透过眼睛、漫进心里。
他爱她,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安娜绝食而死。但他同时明白这对倍受疾病折磨的安娜来说是多么自私的想法。
他像往常一样对安娜输出着爱,甚至比往常更急切,但他发现自己的爱不但无法再像安娜健康的时候那样给她带来快乐和帮助,反而给安娜带来痛苦、给自己带来愧疚。
就像乔治对女儿说的那样,他和安娜的生活已经变得“可悲又可耻”。
于是,乔治在悄悄放弃逼安娜活下去的“自私”想法。
当安娜又一次大声喊疼,他像往常一样,平静又温柔地坐在床边抚摸她有直觉的左手,慢条斯理地讲着自己儿时的“傻故事”,安抚她睡着。
然后,他拿起自己的枕头,蒙在她脸上。他杀死了她——如她所愿。
那些日子,
她用那只还能动的左手翻着他们年轻时候的相册,优雅地笑着说:“真美好。生活。”
她拖着一半不能动的身体说:“日子不能再这么过下去了。”
——他当然都听懂了。
于是,他最后做了她想要的一切。
乔治像安娜还在时一样,迈着稳妥的步子买来鲜花,用它们布置好安娜死去的房间,夜晚坐在暖黄色的灯光里给安娜写下一封长长的信,然后绝食。在幻觉里,乔治看到了安娜的灵魂,惊喜得发呆。他们相携出门去。
生命与爱情,都有了最好的结局。
乔治杀死了安娜、放走了飞进屋的鸽子,看似矛盾,而事实上,二者都是出自同样的心愿——爱,所以放他们自由。
爱的美好和力量正在于此吧,无谓生或死、得与失,如果我的爱能为我爱的你保有生命的尊严,让你自在地优雅、快乐,那么,你想生或想死、我得到或失去你,都没有分别。
爱是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