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儿童心理学手册》第六版第三卷第9章【自我】)
幼儿行为中体现的自尊
幼儿不能在认知或语言上形成对个人价值的总体概念,这一事实并不必然说明他们缺乏对自尊的体验。事实上,我们的研究表明,幼儿的行为表现出自尊感。
为检验“行为中表现的自尊”结构,我们首先调用了有经验的托儿所和幼儿园教师资源。我们发现,自尊是幼教人员用于区分儿童的一种重要概念。教师最初提供了高自尊和低自尊儿童的原型性描述,以及两者不能区分的特征。另一批教师对84种行为描述进行了Q分类,指出它们描述的分别是高自尊儿童还是低自尊儿童,或者根本与自尊没有关联。
有两类行为被认为是高自尊儿童的特征:
1. 积极展示自信、好奇、主动和独立,包括:相信自己的想法、迎接挑战、自信地发起活动、把握主动权、独立设置目标、有好奇心、有探索精神并敢于质疑、渴望尝试新事物、用积极的词汇形容自己并为自己的成果自豪。
2. 对变化或压力的适应性反应,包括:能够对变化进行调节、易于转变、忍受挫折和坚持不懈,并能够应对批评和嘲笑。
形容低自尊儿童的相似分类在这两种行为上呈现出截然相反的特点:
1. 不能展示自信、好奇、主动和独立,包括:不相信自己的想法、缺乏发起活动和接受挑战的信心、没有好奇心、缺少探索精神、犹豫、袖手旁观、退缩、独坐一旁、用消极的词汇形容自己并且没有显示对自己成果的自豪。
2. 不能适应变化和压力,包括:遇到挫折就轻易放弃、用不成熟的行为应对压力,并且对意外事件反应不当。
我们特别关注的是哪些行为类别在教师眼中是无法用于区别低自尊和高自尊儿童的。最值得关注的是,能力没有被教师视作幼儿自尊的指标。作为一种行为风格,自信似乎并不等同于能力,至少在这个年龄阶段是这样的。这一发现具有启示作用,它表明儿童早期的自信心并不必然源于客观技能的展现。到儿童后期,自信和能力之间的关联显著增强。儿童中期,作为自尊的前提,能力的影响变得越来越大。我们认为,在这两个发展期的过渡中,社会反馈会鼓励儿童展现自信,让儿童作出更多的能够发展自身技能和能力的行为,这些技能和能力继而成为了对自尊具有很强预测力的指标。
社会化环境的附加功能
在 Case 、Fischer和 Selman 等人的研究基础上,Higgins 着重探讨了这一时期的自我如何在幼儿认知能力与社会动因的相互作用中发展。他的研究证明,在 Case 被称为“相互关系”和 Fischer 称为“单一表征”的发展阶段,低龄儿童能将自己与和自己同一性别的父母一方归为同一类别,形成与之初始的认同。因此,年幼的男孩可以用“我做的事情和爸爸一样吗?”来评价自己的外在行为。类似地,年幼的女孩也可以用“我做的事情和妈妈一样吗?”来评价自己的行为。这种行为匹配的尝试会影响被整合入幼儿自我定义的具体特征内容。因此,这些过程表现了社会化代理人影响自我的一种方式。
Higgins 发现,在相互关系阶段,幼儿还能形成某些结构,借助这些结构,他们察觉到自己的行为可以引发他人的反应,尤其是父母的反应,这又引起了自我心理反应。这些经验会影响自我,幼儿会选择性地表现出取悦父母的行为。Stipek、Recchia 和 McClintic 的研究结果证明,接近2岁时,儿童开始预测成人行为,寻求对自身成就的正性反应并尽量回避对失败的消极反应。他们还发现,这个年龄的儿童还表现出对成人的标准的初步理解,比如,回避成人痛苦的表情,或在任务失败时耸耸肩。Mascolo 和 Fischer 认为,这种反应是初步形成的羞耻感。和自尊相似,这一时期的羞耻感只能通过行为来表现。儿童在言语水平上不理解这一概念。此外,尽管幼儿开始认识到他们的行为能影响他人,他们观点采择的技能仍然极其有限。所以,他们不能将他人对自己的看法融入自己言语化的自我评价中。
叙事在自我之共同建构中的作用
父母亲对儿童自我发展产生的另一个重要影响是通过叙事提高幼儿的自传体记忆:初步的有关自己的故事。婴儿期遗忘现象使儿童只能通过成人的叙事来试着弥补2岁以前的记忆。起初,父母将儿童过去和现在的经历讲给儿童听,随着语言运用能力的提升,儿童开始扮演更为主动的角色,和父母一起建构共同经历的记忆。但幼儿仍然非常需要父母来帮助建立这种叙事的架构,在这个过程中,儿童对于父母认为重要的经历的记忆会受到强化。通过这些互动,自我的自传就产生了。更重要的发现是母亲叙事建构风格的个体差异。例如,Tessler 将这种叙事建构风格分为精细型(母亲的叙事绘声绘色)和实用型(注重有用的信息)。精细型的母亲能更有效地建立和引出自己年幼子女的记忆。
近来,Nelson 提出了一个社会文化语言学自我的概念,这个概念源于自传体记忆和叙事性自我,形成在2岁到5岁之间。向“文化自我”的转变依赖社会语言的交流和接触对自我有意义的文化信息。这要求儿童具有社会和认知意识以及在该时期发展新的思维表征水平的能力。Nelson 认为,这个渐进的过程最终会形成一个充满文化色彩的自我概念,这种自传体自我是一种既具有个体历史,又反映各地所处文化的价值和期望的想象中的未来自我。Bem 的性别视图式理论和这个概念化过程非常一致,她描述了个人初始的性别标签如何引导幼儿注意他们身处的文化,在这一观察过程中,他们认识到性别差异的重要性。这种认识致使他们产生对男性和女性的性别角色内容的关注。一旦了解男孩应该强壮、勇敢和果断,而女孩应该善良、友善且安静,男孩女孩们就获得了性别图式,采纳了在该文化中被认为符合自身性别的特点。
绝大多数发展记忆研究者认为,语言的习得对个体建立个人叙事及克服婴儿期遗忘非常关键。语言的掌握,尤其是人称代词的掌握使幼儿能够思考和讨论主题我,并能够扩展他们对客体我的类别知识。此外,3岁半之后,关于有关“过去时”概念的习得会进一步方便语言的自我表征。
Howe 及 Howe 和 Courage 提出,语言的出现不足以解释婴儿期遗忘的结束和自传体记忆建立能力的产生,还需要自知力。因为自传体记忆的发展要求个体把自我认识为一个有别于他人的、在行为、特征、情感和思维上独立的实体。没有对独立的 I 和Me 的认识,就无法用指示语言来组织个人经历的事件。Howe 和 Courage 因此认为,幼儿期自我感的出现是自传体记忆发展的基石,而后者会进一步塑造和巩固个人的自我定义。
与父母的语言互动同样影响着发展中儿童的语义记忆的自我表征。Bowlby 首先提出,照料者是早期语义记忆的提供者。父母提供了大量有关儿童的描述性和评价信息,包括将个人与他人相区别的标签(如,“你是个大男孩”),自我的评价性描述(如,“你真聪明”;“你是个好女孩”),以及父母对儿童的期望规则和标准(“大男儿不哭”)。正如 Cooley 的镜像自我模型所示,儿童把这些标签和评价以一般特征知识(用语义记忆表征)的形式整合入他们的自我定义。因此,自我的语言建构是一个高度人际化的过程,照料者对自传体记忆和语义记忆的表征具有最重要的贡献作用。
最近,婴儿记忆发展方面的专家提出,可能存在其他导致儿童期遗忘症的过程。Hayne 在大量婴儿期记忆的研究基础上得出一个结论:有三个发展过程可能有助于我们理解婴儿无法保持自传体记忆内容的原因。
该研究的第一个重要发现是,婴儿对信息编码的速度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加快。
第二,信息持续时间同样随着婴儿年龄的增长而显著延长。
第三,记忆提取的灵活性在婴儿期也不断改善,说明记忆不受具体语境和最近线索的限制,但这些线索的变化可以中断或阻止较小婴儿对记忆的提取。
研究发现,较大的婴儿能逐渐利用更多不同的提取线索,这使他们能在更多的情境中提取到记忆。这些较新的论点和语言功能与自我发展的早期理论存在矛盾,但它们对解释婴儿期遗忘现象带来了新的视角。